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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第1页）

&ldo;不错，不错！你的心思真细。&rdo;庞二说道：&ldo;谈得怎么样？&rdo;

&ldo;没有深谈，因为恒记到底是你的事业，要你作主。我告诉他，要先听你怎么说，我才能跟他进一步谈。&rdo;

这两句话中，一方面表示尊重庞二，一方面也是为他自己表白，并无喧宾夺主的意思。同时也在暗示，需将双方的关系，公开向邵仲甫说明。措词相当巧妙，而丝毫不着痕迹。庞二深为满意，不知不党中便由胡雪岩牵着鼻子走了。

&ldo;好的。回头我们一起吃饭，我当面跟邵仲甫说。时候不早了，一起走吧。&rdo;

到了一品香，已有好些人在等。包括朱福年在内，一见胡雪岩跟庞二在一起，他的脸色一变。庞二不曾发觉，胡雪岩是见如不见，神色不动地跟他寒暄，说前天请他作陪，未见赏光，深为遗憾。朱福年当然也有几句致歉的话，只是神色之间，不免忸怩。

由这一番周旋，便看出朱福年其实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因而越有自信必可将他收服。

&ldo;福年！&rdo;庞二打发走了一些不相干的访客，招招手说：&ldo;你请过来，我有件事告诉你。&rdo;

庞二住的是一进五间屋子，将朱福年找到最东面那一间，谈了好半天，才见朱福年出来，脸上的气色越发难看了，但对胡雪岩却又不能不敷衍。

&ldo;胡先生，刚才二少爷跟我说了，说胡先生有大股份加到恒记来。&rdo;他极力装出欣幸的神情，&ldo;好极，好极！以后要请胡先生多教导。&rdo;

&ldo;不敢当，不敢当。&rdo;胡雪岩很恳切地，但说话已有老板的味道：&ldo;老兄在恒记多年，将来着实还要借重。&rdo;

听得这一说，朱福年的脸色好看了些，赔着笑敷衍了一会。胡雪岩以话套话，将庞二跟他说的话，都打听了出来，果然说的是&ldo;大股份&rdo;。显然的，这是为了让他好受恒记的同人着重，有意这么说，庞二真的很够交情。

由邵仲甫作东，吃了一顿丰盛的&ldo;番菜&rdo;，庞二要陪怡云老七到洋行里去买首饰衣料，匆匆走了，主人留胡雪岩在原处喝&ldo;英国红茶&rdo;，有话要谈。

在邵仲甫面前，庞二也说胡雪岩在恒记有大股份，因而他的神态也显得跟第一次见面不同，连称呼也改过了，不是称兄道弟，而是叫&ldo;胡先生&rdo;。

&ldo;胡先生！&rdo;他说，&ldo;我有句话请教，刚刚庞二少爷关照，以后恒记跟

同兴往来，归胡先生你经手，那么，朱福年来说的话，算不算数？&ldo;

一下子问到要害上，胡雪岩不敢轻率回答，先反问一句：&ldo;是什么话？&rdo;

&ldo;恒记跟同兴的往来，本来都归朱福年一个人接头，上十万银子的出入，或者调拨户头，都听他一句话。以后，我们听不听呢？&rdo;

这&ldo;调拨户头&rdo;四个字，正就是胡雪岩要弄明白的，当然往下追问：&ldo;恒记在宝号有几个户头？&rdo;

&ldo;三个。&rdo;邵仲甫答道：&ldo;恒记、继嘉堂、福记。&rdo;

&ldo;继嘉堂&rdo;是庞家的堂名，&ldo;福记&rdo;当然是朱福年，这个都算是私人户头，但恒记与继嘉堂不可分，福记的私人户头如何可以跟恒记混在一起？这其间，不言可知有了弊病。

于是胡雪岩不但不答邵仲甫的询问，而且提出要求：&ldo;请同兴先将福记历年进出的数目，抄个单子给我。&rdo;

邵仲甫一听吓一跳。这是钱庄的大忌，有钱的人，守着&ldo;财不露白&rdo;的古训，在钱庄里存款是决不肯告诉人的，用堂名或用个什么&ldo;记&rdo;的户名，就是为了隐藏真相，而钱庄里也有义务为客户守机密，如今将福记存款进出的数目，泄漏给第三者，这话一传出去，信用一失，人人白危，都来提存，岂不把同兴挤垮。

&ldo;胡先生，你是内行。&rdo;他哭丧着脸说：&ldo;这件事实在不敢从命。&rdo;

他的难处，胡雪岩完全了解，所以早就想好了的，这时便即问道，&ldo;仲甫兄，我跟你有没有仇？&rdo;

&ldo;哪里来的仇？&rdo;

&ldo;那不就是了！我跟你无冤无仇，何必来害你？福记是纯粹的私人户头，我没有资格查他的帐，既然跟恒记混在一起，当然我要弄弄清楚。就是在同兴来说，也有义务拿福记的进出开给我看。&rdo;胡雪岩又说：&ldo;你放心好了！

我不会坏同业的规矩的。这件事，无知地知，你知我知，连庞老二我都不告诉他，你还怕什么？&ldo;

邵仲甫想了想问道：&ldo;胡先生，你要这张单子做啥用场，是不是跟朱福年去算帐？&rdo;

&ldo;不是！&rdo;胡雪岩说：&ldo;朱福年也不会晓得有这件事，我是根据你开的单子，盘恒记的帐。&rdo;

邵仲甫真的为难了，&ldo;英国红茶&rdo;喝了一杯又一杯，只是答不出来。

胡雪岩也知道这是件极严重的事，不加点压力，邵仲甫决不肯就范，所以用相当冷峻的声音说道：&ldo;庞老二本有意叫我在上海立阜康的分号，我因为你老兄有言在先，没有答应他。现在在看来，只有自己有钱庄，帐目才能弄得清楚。&rdo;说着，便有起身告辞的模样。

阜康一设分号，同兴当然再也做不成恒记的生意，这一着棋是&ldo;将&rdo;邵仲甫的&ldo;军&rdo;，他不能不着急。

&ldo;胡先生，胡先生，有话好商量。你能不能让我明天答你的话。&rdo;

&ldo;那自然可以。不过有一层，仲甫兄你千万记住，无论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这件事只有你我两个人晓得。&rdo;

意思是不可泄露其事给朱福年。邵仲甫当然意会得到，连连答说：&ldo;我知道，我知道。&rdo;

到了第二天一早，同兴钱庄派人送了信来，邵仲甫约胡雪岩，中午仍旧在那家番菜馆见面。准时赴约，点好了菜，等&ldo;仆欧&rdo;迟了出去，做主人的

取出一个信封，摆在面前，跟他先有番话要交代。

邵仲甫提出了&ldo;约法三章&rdo;：第一，这份清单不得泄漏给任何人，第二，不得以此作为对付朱福年的根据，第三，不管胡雪岩是不是在上海设阜康的分号，恒记不能与同兴断绝往来。

第三点其实是请求，只是邵仲甫的措词不甚恰当，有些近乎要挟的意味。

胡雪岩颇为不悦，&ldo;仲甫兄，&rdo;他这样答道：&ldo;第一、第二两点，我谨遵台命，第三点，我只能这么说，我一定讲同业的义气。恒记如果是我一个人的事业，老兄吩咐，闲话一句，无奈大老板是庞老二，他又是大少爷脾气，如果恼了他，翻脸不认人，我说的话，他也未见得听。所以这一点，完全要看你自己的做法，我在旁边总替同兴说好话就是。&rdo;

这是暗示邵仲甫，如果同兴是这种近乎要侠的做法，庞二首先就会着恼，邵仲甫也是极老到的人，一听他这话，自知失态，很见机地道歉。

&ldo;胡先生，我不会说话，请你不要见怪。将来仰仗的地方还多，一切心照。我也不多说了，总而言之，听你的吩咐就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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