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让蒋益澧很难回答,颇有却之不洪,受之不可之感。因为胡雪岩的意思是很显然的,十万两银子买个&ldo;秋毫无犯&rdo;,这就是他所说&ldo;公平交易&rdo;、&ldo;礼尚往来&rdo;。只是十万两银子听上去是个巨数,几万人一分,所得有限,能不能&ldo;摆得平&rdo;,大成疑问。
见他踌躇的神气,随雪岩自能猜知他的心事,若问一句:&ldo;莫非嫌少?&rdo;
未免太不客气,如果自动增加,又显得讨价还价地小气相。考虑下来,只有侧面再许他一点好处。
&ldo;至于对芗翁的敬意,自然另有筹划……&rdo;
&ldo;不,不!&rdo;蒋益澧打断他的话,&ldo;不要把我算在里头。等局势稍为平定了,贵省士绅写京信的时候,能够说一句我蒋某人对得起浙江,就承情不尽了。&rdo;
&ldo;那何消说得?芗翁,你对得起浙江,浙江也一定对得起你!&rdo;
&ldo;好,这话痛快!&rdo;蒋益澧毅然决然地说:&ldo;雪翁的厚爱,我就代弟兄们一并致谢了。&rdo;接着便喊一声:&ldo;来啊!请刘大老爷!&rdo;
&ldo;刘大老爷&rdo;举人出身,捐的州县班子,蒋益澧倚为智囊,也当他是文案委员。请了他来,是要商议出告示,整饬军纪,严禁骚扰。
这是蒋益澧的事,胡雪岩可以不管,他现在要动脑筋的是,如何实践自己的诺言,将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解交藩库,供蒋益澧分赏弟兄?
一想到藩库,胡雪岩心中灵光一闪,仿佛暗夜迷路而发现了灯光一样,虽然一闪即灭,但他确信不是自己看花了眼而生的错觉,一定能够找出一条路来。
果然,息心静虑想了一会,大致有了成算,便等蒋益澧与他的智囊谈得告一段落时,开口问道:&ldo;芗翁的粮台在哪里?&rdo;
&ldo;浙江的总粮台,跟着左大帅在余杭,我有个小粮台在瓶窑。喏,&rdo;蒋益澧指着小张说,&ldo;他也是管粮台的委员。&rdo;
&ldo;那么,藩库呢?&rdo;
&ldo;藩库?&rdo;蒋益澧笑道:&ldo;藩司衙门都还不知道在不在,哪里谈得到藩库?&rdo;
&ldo;藩库掌一省的收支,顶顶要紧,要尽快恢复起来。藩库的牌子一挂出去,自有解款的人上门。不然,就好象俗语说,&lso;提着猪头,寻不着庙门&rso;,岂不耽误库收?&rdo;
蒋益澧也不知道这时候会有什么人来解款?只觉得胡雪岩的忠告极有道理,藩库应该赶快恢复。可是该如何恢复,应派什么人管库办事?却是茫无所知。
于是胡雪岩为他讲解钱庄代理公库的例规与好处。阜康从前代理浙江藩库,如今仍愿效力,不过以前人欠欠人犹待清理,为了划清界限起见,他想另立一爿钱庄,叫做&ldo;阜丰&rdo;。
&ldo;阜丰就是阜康,不过多挂一块招牌。外面有区分,内部是一样的,叫阜丰,叫阜康都可以。芗翁!&rdo;胡雪岩说,&ldo;我这样做法,完全是为了公家,阜康收进旧欠,解交阜丰,也就是解交芗翁。至于以前藩库欠人家的,看情形该付的付,该缓的缓,急公缓私,岂非大有伸缩的余地?&rdo;
&ldo;好,好!准定委托雪翁。&rdo;蒋益澧大为欣喜,&ldo;阜丰也好,阜康也好,我只认雪翁。&rdo;
&ldo;既蒙委任,我一定尽心尽力。&rdo;胡雪岩略停一下又说:&ldo;应该解缴的十万银子,我去筹划,看目前在杭州能凑多少现银?不足之数归我垫,为了省事,我想划一笔帐,这一来粮台、藩库彼此方便。&rdo;
&ldo;这,这笔帐怎么划法?&rdo;
&ldo;是这样,譬如说现在能凑出一半现银,我就先解了上来,另外一半,我打一张票子交到粮台,随时可以在我上海的阜丰兑现。倘或交通不便,一时不能去提砚,那也不要紧,阜丰代理藩库,一切代垫,就等于缴了现银,藩库跟粮台划一笔帐就可以了。垫多少扣多少,按月结帐。&rdo;
听他说得头头是道,蒋益澧只觉得振振有词,到底这笔帐怎么算,还得要细想一想,才能明白。
想是想明白了,却有疑问:&ldo;藩库的收入呢?是不是先还你的垫款?&rdo;
&ldo;这,怎么可以?&rdo;胡雪岩的身子蓦然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不断摇头,似乎觉得他所问的这句话,太出乎常情似地。
光是这一个动作,就使得蒋益澧死心塌地了。他觉得胡雪岩不但诚实,而且心好,真能拿别人的利害当自己的祸福。不过太好了反不易使人相信,他深怕是自己有所误会,还是问清楚的好。
&ldo;雪翁,&rdo;他很谨慎地措词,&ldo;你的意思是,在你开给粮台的银票数目之内,你替藩库代垫,就算是你陆续兑现。至于藩库的收入,你还是照缴。
是不是这话?&ldo;
&ldo;是!就是这话。&rdo;胡雪岩紧接着说,&ldo;哪怕划帐已经清楚了,阜丰既然代理浙江藩库,当然要顾浙江藩司的面子,还是照垫不误。&rdo;
这一下,蒋益澧不但倾倒,简直有些感激了,拱拱手说:&ldo;一切仰仗雪翁,就请宝号代理藩库,要不要备公事给老兄?&rdo;
&ldo;芗翁是朝廷的监司大员,说出一句话,自然算数,有没有公事,在我都是无所谓的。不过,为了取信于人,阜丰代理藩库,要请一张告示。&rdo;
&ldo;那方便得很!我马上叫他们办。&rdo;
&ldo;我也马上叫他们连夜预备,明天就拿告示贴出去。不过,&rdo;胡雪岩略略放低了声音,&ldo;什么款该付,什么款不该付,实在不该付,阜丰听命而行。
请芗翁给个暗号,以便遵循。&ldo;
&ldo;给个暗号?&rdo;蒋益澧搔搔头,显得很为难似地。
这倒是小张比他内行了,&ldo;大人!&rdo;他是&ldo;做此官,行此礼&rdo;,将&ldo;大人&rdo;二字叫得非常亲切自然,等蒋益澧转脸相看时,他才又往下说:做当家
人很难,有时候要粮与饷,明知道不能给,却又不便驳,只好批示照发,粮台上也当然遵办。但实在无银无饷,就只好婉言情商。胡观察的意思,就是怕大人为难,先约定暗号,知道了大人的意思,就好想办法敷衍了。&ldo;
&ldo;啊,啊!&rdo;蒋益澧恍然大悟,&ldo;我懂了。我一直就为这件事伤脑筋。
都是出生入死的老弟兄,何况是欠了他们的饷,你说,拿了&lso;印领&rso;来叫我批,我好不批照发吗?批归批,粮台上受得了、受不了,又是另外一回事。
结果呢,往往该给的没有给,不该给的,倒领了去了。粮台不知有多少回跟我诉苦,甚至跳脚。我亦无可奈何。现在有这样一个&lso;好人&rso;我做,&lso;坏人&rso;别人去做的办法,那是太好了。该用什么暗号,请雪翁吩咐。&ldo;
&ldo;不敢当!&rdo;胡雪岩答道,&ldo;暗号要常常变换,才不会让人识透。现在我先定个简单的办法,芗翁具衔只批一个&lso;澧&rso;字,阜丰全数照付,写台甫&lso;益澧&rso;二字,付一半,若是尊姓大名一起写在上头,就是&lso;不准&rso;的意思,阜丰自会想办法搪塞。&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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