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丁宝帧一人川便大加整顿,贪庸疲软的劣员,参的参,调的调。
官场气象一新。象宝森这样的人,当然也在淘汰之列,但想到他是宝釜的胞弟,不免有投鼠忌器的顾虑,处置就不一样了。
象这样的情形,原有个客客气气送出门的办法,譬如督抚与两司‐‐藩司、臬司不和,想把他们调走,而又怕伤了和气,发生纠纷,便在年终&ldo;密考&rdo;时,加上&ldo;堪任方面&rdo;的考语。既然才足以当方面之任,朝廷当然要将此人召进京去,当面察看。久而久之成了一个惯例,军机处一看督抚对两司下的是这样的考语,便知是请朝廷将两司调走,必如所请,因为封疆大吏的用人权是必须尊重的。
宝森只是一个候补道,不适用此例,但亦有变通之方,即以人才特荐,奏请送部引见,意思是请朝廷考虑,此人可放实缺。
那尺光绪四年年底的事。其时言路上气势很盛,除了御史、给事中这些言官以外,翰林而兼&ldo;日讲起注官&rdo;,得以专折言事者,奏议尤为朝廷所重,其中言论最犀利者四人,号称&ldo;翰林四谏&rdo;。而&ldo;四谏&rdo;中又以张佩纶的一支笔最厉害,心想宝森一无才能,只以宝鋆的关系,竟由地方大吏以人才特荐,令人不平,因而上章搏击。
上谕中嘉许张佩纶&ldo;所陈绝瞻顾,尚属敢言&rdo;。至于西宝祯特荐宝森,究竟有何过人之长的实绩,命了宝祯&ldo;据实具奏,毋稍回护&rdo;。原奏又说宝森并无才能,&ldo;着李鸿章查明宝森在直隶时,官声政绩究竟如何,详细具奏&rdo;。
其时宝森已经到京,兴冲冲地真的以为了宝祯够交情帮他的忙,满心打算着引见以后,靠他老兄的关系,分发到富庶的省份,弄个实缺的道员,好好过一过官瘾。正印官的气派,跟候补道毕竟是不同的。
哪知跟宝鋆见了面,他第一句话就是:&ldo;你告病吧!&rdo;
&ldo;为什么?&rdo;
&ldo;喏,你自己看去。&rdo;
很吃力地看完了张佩纶参劾的奏折,宝森倒抽一口冷气,这时才明白,丁宝祯别有用心,复奏也必是一番敷衍的空话,未见得有用。
&ldo;现在言路上嚣张得很,你碰了钉子,我也帮不上你的忙。别求荣反辱吧,你先告病,过些日子,我再替你想办法。&rdo;
日子过子两年了,宝森静极思动,常常跟宝鋆争吵,弟兄已有反目的模样。宝鋆经常望影而避,头痛不已。
&ldo;弟兄感情到了这样子,只有一个办法,把他们隔开。&rdo;胡雪岩说,&ldo;见不着面,就吵不起来了,旁人劝解,话也比较听得进去。&rdo;
&ldo;胡大先生,你的话是不错,不过,请问怎么个隔法?&rdo;
&ldo;那还不容易。把那位宝二爷请到哪里去住上几个月,意气慢慢化解了,弟兄到底是弟兄,终究会和好如初的。&rdo;
&ldo;这倒也是个办法,可惜没有人请他。&rdo;
&ldo;我请!&rdo;胡雪岩脱口而答,&ldo;如果宝二爷愿意,我把他请到上海、杭州去逛个一年半载,一切开销都是我的。&rdo;
徐用仪心想,这一来宝鋆得以耳根清净,一定会领胡雪岩的情,当下表示赞成。古应春亦认为这是个别开生面的应酬宝鋆的办法,大可行得。
至于胡雪岩与宝森素昧平生,看似无由一通款曲,其实容易得很,有跟胡雪岩交情深厚的文温在,便是现成的一条路子。
这天文煜宴客。本来他宦囊甚丰,起居豪奢,住处又有花木园林之胜,每逢开宴,必是丝竹杂陈,此时因逢国丧,八音遏密,同时也不便大规模宴客,以防言官纠弹,只约了少数知好,清谈小酌而已。
主客是胡雪岩,其次便是宝森。主人引见以后,宝森颇道仰慕,胡雪岩更是刻意周旋,所以一见如故,谈得颇为投机。席间谈起上海&ldo;夷场&rdo;上的情形,胡雪岩与古应春大肆渲染,说得宝森向往不已。
看看是时候了,古应春便即问说:&ldo;森二爷有几年没有到上海了?&rdo;
&ldo;说起来寒碜。&rdo;宝森不好意思地:&ldo;我还没有去过呢!&rdo;
&ldo;那可真是想不到。&rdo;古应春看看胡雪岩说:&ldo;吃花酒如果有森二爷这么有趣的人在,可就更热闹了。&rdo;
宝森是所谓&ldo;旗下大爷&rdo;,吃喝玩乐,无一不精,这两年在京,全靠寄情声色,才能排遣失意,自从慈安太后暴崩,歌台舞谢,弦索不闻,正感到寂寞无聊时,听得古应春的话,自然动心。
&ldo;如今是国丧,也能上堂子……&rdo;宝森突然缩住口,倒象说错了话似地。
原来上海人所说的&ldo;堂子&rdo;,北方称为&ldo;窑子&rdo;。旗人口中的&ldo;堂子&rdo;,是皇室祭祖的所在,拿来作为窑子的别称,未免亵读,因而觉得碍口。
&ldo;如今国丧,也能吃花酒?&rdo;他换了个说法。
&ldo;怎么不能?&rdo;古应春答说:&ldo;一则是天高皇帝远,再则夷场是&lso;化外&rso;,不管是上海道,还是松江府,都管不到,甚至于两江总督、江苏巡抚都莫奈何。&rdo;
&ldo;真的?&rdo;宝森有些不信。
&ldo;我只谈一件事好了。&rdo;古应春问道:&ldo;听说森二爷票戏是人行家,有出&lso;张汶祥刺马&rso;看过没有?&rdo;
&ldo;听说过,可没有看过。&rdo;
&ldo;那就是上海人独有的眼福、耳福,这出戏只有在上海能唱,别处是禁的。&rdo;
禁演的原因是,这出戏全非事实。两江总督马新贻已经惨死在张位祥的白刃之下,而竟说他夺人之妻,有取死之道,死而被诬,冤及泉台,知道真相而稍有血性的人,无不气愤填膺。江南大吏曾谋设法禁演,但因势力不能及于夷场,徒呼负负。
这一实例,说明了在京八音遏密,何以在上海可以不守国丧的规矩。宝森真是想去好好逛一逛,但有些说不出口。
看出他的心情的胡雪岩,便即说道:&ldo;其实不说那些花花草草的花样,森二爷也该到上海去见识见识。如今大家都讲洋务,不到上海不知道洋务该怎么讲法?宝中堂是身分。地位把他绊住了,没有机会到上海,森二爷不妨代替宝中堂去看一看。&rdo;
这为他拈出了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宝森大为兴奋,&ldo;我也不为他,为我自己。&rdo;他说:&ldo;长点见识总是好的。将来到了上海,还要请胡大哥带一带我。&rdo;
&ldo;言重了。&rdo;胡雪岩问道:&ldo;森二爷预备什么时候去?&rdo;
&ldo;这还不能定。我得先跟本旗请假。&rdo;
在京的旗人,不能随便出京,这个规矩在雍、乾年间,极其严格,以后慢慢地也放宽了。不过宝森因为他老兄一再告诫,诸事谨慎,所以不敢造次。
这时一直未曾说话的文煜开口了:&ldo;老二,我准你的假。&rdo;原来文煜就是他正白旗的都统。
&ldo;啊,啊、对了。&rdo;宝森&ldo;啪&rdo;地一下,在自己额上打了一厂,&ldo;看我这个脑筋!竟忘了本旗的长官,就在眼前。&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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