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开始,细数往事,又兴奋、又悲伤,但不管兴奋悲伤都是一种安慰。
正在谈得入神时忽然得报,说莲珠马上要来,不由得都愣住了。
莲珠此来,目的何在,虽不可知,但可断定的是,一定出于好意,而且一定有极紧要的事谈。因此,要考虑的是在什么地方接见,胡雪岩应该不应该在场。
在这时候,当然不容他们从容商议,螺蛳太太本想在那间专为接待贵客,装饰得金碧辉煌的&ldo;藏翠轩&rdo;接见,但时已隆冬,即令现搬几个在火盆过去,屋子也一时暖和不起来,所以稍想一想,当机立断地对胡雪岩说:&ldo;你先从后楼下去,等一下从前楼上来。&rdo;
胡雪岩点一点头,匆匆而去。螺蛳太太便下楼亲自接了莲珠上来,一大群丫头围绕着,捧凤凰似地接莲珠安置在靠近火盆的一张安乐椅上,手炉、脚炉、清茶、水果一一送到面前。螺蛳太太顾不得跟她说话,只是指挥着丫头招待客人,直待告一段落,丫头都退了出去,她才开口。
&ldo;有啥事情,打发人来通知我一声,我去看你就是。这么冷的天,万一冻出病来,叫我们心里怎么过意得去?&rdo;
&ldo;你我不分彼此,与其请你来,多费一层周折,我也仍旧是耽误工夫,倒不如我亲自来一趟。&rdo;莲珠四面看了一下问:&ldo;胡大先生不在这里?&rdo;
&ldo;去通知他了,马上就会来的,&rdo;
&ldo;趁胡大先生不在这里,我先跟你说了吧!胡大先生在我们那里,不是来了个电报吗?是宁波打来的,通泉、通裕都出毛病了!我们者爷怕他刚回杭州,心境不好,没有敢告诉他,特为让我来一趟,跟你来谈。&rdo;
螺蛳太太心里一跳,但不能不强自镇静,&ldo;多谢,多谢!&rdo;她还要再说下去时,只听楼梯上有脚步声,便停了下来。
&ldo;老爷来了!&rdo;有个丫头掀开门帘说。
&ldo;罗四姐!&rdo;莲珠问说:&ldo;要不要当着他的面谈?&rdo;
&ldo;瞒也瞒不住的。&rdo;
&ldo;好!&rdo;
其时胡雪岩已经衣冠整齐地一路拱手、一路走进来说道:&ldo;失迎,失迎!
二太太这么晚还来,当然是为我的事,这份情分,真正不知道怎么说了!&ldo;
&ldo;自己人不必说这些话。&rdo;莲珠说道:&ldo;刚刚宁波来的电报,没有拿给你看的缘故,我跟罗四姐说过了,她说不必瞒你,那就请你先看电报。&rdo;
宁波的情形,在胡雪岩真所谓变起不测,因为宓本常在那里,他维持不住上海的阜康,莫非连宁波的&ldo;两通&rdo;都会撑不起来?
但因此使他想到,这或许是宓本常的运用,亦未可知,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有一点是很明显的,宓本常本来就已有&ldo;拆烂污&rdo;的迹象,如果自己再出头去管宁彼的事,越发会助长他&ldo;天塌下来有长人顶&rdo;的想法,因此,他觉得如今首要之着,是借重宁波官场的势力,逼一逼宓本常,让他的把所有的力量拿出来。
于是他说:&ldo;不瞒二太太说,这回的事情,总怪我有眼无珠,用错了人。
上海阜康的档手叫宓本常,他是宁波人,瞒着我私下同他的亲戚做南北货生意,听说有两条沙船在海里,叫法国兵船打沉了,亏空的是阜康的款子,数目虽然不大,而在目前银根极紧的当口,就显得有关系了。此刻他人在宁波,通泉、通裕的情形,是不是他弄出来的,我不敢说。不过,以他的手面,要维持通泉、通裕是办得到的。藩台肯替我垫二十万银子,实在感激不尽,不过二太太头痛医头,脚痛医脚,说实话,徒然连累好朋友,并不是好办法,
做事要做得干净、彻底,我胡某人最好面子,如今面子撕了一条缝,补起来容易,就怕这里弥补了,那面又裂开,所以我现在的想法是,先要保住没有裂开的地方。二太太,请你先替我谢谢藩台,同时请你把我的意思,同藩台说一说。&ldo;
听他长篇大套地在谈,莲珠不断点头,表示完全能领会他的意思,等他说完,随即答道:&ldo;胡大先生的做法是对的,我一定把你的话,同我们老爷说到,帮你的忙,要从大处去落墨。不过,宁波的事,你还没有说出一个办法来!&rdo;
&ldo;是。&rdo;胡雪岩答说:&ldo;宓本常在宁波,找到宓本常,就可以责成他来维持。请藩台就照意思拟复电好了。&rdo;
&ldo;如果宓本常不听呢?&rdo;莲珠问说:&ldo;是不是什么手段都可以用?&rdo;
这便是说,是否可以拘禁到讯?螺蛳太太对宓本常犹有好感,深恐他吃亏便即说道:&ldo;打狗看主人面,他虽做错了事,到底是我们的人。这一点……&rdo;
她顿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ldo;这一点,我们都很明白。不过,人家不知道,电报当中也很难说得清楚。&rdo;莲珠想了一下说:&ldo;是不是胡大先生请你的师爷拟个稿子,我带回去,请我们老爷照发?&rdo;
胡雪岩答应着,下楼而去。莲珠目送他走远了,执着螺蛳太太的手,欲言又止,脸上是万般无奈的神情,让螺蛳太太反过来不能不安慰她了。
&ldo;我晓得你替我们难过,不过,你请放心,不要紧的,船到桥门自会直。&rdo;
&ldo;罗四姐,&rdo;莲珠叹口气说:&ldo;我同我们老爷,真是恨不得能平空发一笔大财!&rdo;
&ldo;你不要这样子说。&rdo;螺蛳太太极其感动,也紧握着她的双手,&ldo;我同胡大先生最难过的,也就是连累藩台同你替我们担心。这份人情债,只怕要欠到来生了。&rdo;
听得这话,莲珠怀然动容,紧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方始问道:&ldo;罗四姐,你到底有什么打算?&rdo;
螺蛳太太愕然,好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ldo;你倒说说看,&rdo;她反问一句:&ldo;应该怎么个打算?&rdo;
&ldo;我不知道。我总觉得到了这个时候,总应该仔细想一想。罗四姐,&rdo;
莲珠是极冷静的语气,&ldo;我们是自己人,旁观者清,我见到了不能不提醒你。&rdo;
这话大有文章了,螺蛳太太急急问说:&ldo;是不是藩台有什么消息?&rdo;
&ldo;不是他有什么消息,如果他有了什么消息,事情只怕就来不及了。&rdo;
螺蛳太太心一沉,怔怔地思索了好一会问说:&ldo;藩台是不是有什么话?&rdo;
&ldo;话是没有。不过他着急是看得出来的。&rdo;
迂回吞吐,说了好一会,螺蛳太太方始明白莲珠的意思,是暗示她如果觉得有将财物寄顿他处的必要,她可以效劳。
莲珠一向言辞爽脆深刻,隐微难达之情,在她往往三、五句话,便能直透深处。唯独这件事如此难于出口,其中的道理,在同样善体人情的螺蛳太太;不难明白,正因为交情厚了,才不易措词。
因为,要谈这件事,便有一个不忍出口的前提,就是阜康的风潮,会牵连到许多衙门来提公款,倘或无以应付,即可查封财产备抵,而犹不足,不可避免地就会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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