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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ldo;陛下仁心，天高地厚。只是臣有直谏。&rdo;

皇帝以&ldo;柱斧&rdo;击地，一叠连声地吩咐：&ldo;你说，你说！&rdo;

&ldo;一方生灵，固当保障。但天子当为天下计！南汉必伐，南汉必灭，但尚未到可伐之时。臣愿陛下，统筹全局，分别缓急，计程收功，以成一统之业。&rdo;

皇帝沉吟不语。显然的，赵普的话，他不能不承认正确；但在感情上，总觉得南汉人民在水深火热之中，渴望能够早日听见他们出死人生的欢呼，有衣有食的笑脸。

光义是完全赞同赵普的见解的，这时也希望能够说服皇帝，所以打破了沉默的局面，用折衷的语气向皇帝说道：&ldo;且等他细说了再看！&rdo;

&ldo;细说&rdo;是个暗示：赵普看见皇帝颔首示可，便先说一句：&ldo;容臣细陈大势。&rdo;

他小心地移开杯盘，用牙筷蘸着酒，在紫檀几面上，画了一个圆圈，按照十国互相吞并，在眼前所余诸国的部位，从东南开始，先写上两个字：&ldo;吴越&rdo;。

&ldo;吴越不伐！&rdo;皇帝不等他开口，抢先表示：&ldo;吴越已经臣服，而且钱王三世，抚民有恩。&rdo;

&ldo;是！&rdo;赵普答应着，又在长江南北的部位，写上&ldo;南唐&rdo;二字说道：&ldo;因此之故，南唐亦不可伐。圣主即位，李家父子率先朝贺‐‐而且，长江天堑，一时难图。&rdo;

这最后一句话，才是赵普的真意；光义深有领悟，便替赵普把话说了出来：&ldo;南汉地处炎方，劳师远征。深恐水土不服，将士伤亡必多，似以暂缓为宜。&rdo;

&ldo;皇弟说得是。&rdo;赵普知道皇帝一时未能释然，所以又作补充。&ldo;当然，不能长此容刘钅长作恶，虐待陛下的百姓。三两年以后，国力愈充，一鼓而下，亦未为晚。&rdo;

说了这话，他和光义两人都定睛看着皇帝；终于，他无可奈何地点一点头：&ldo;也罢！就再等三两年。&rdo;

南汉是暂且搁置了。&ldo;北汉呢？&rdo;光义指着河东地区问赵普。

北汉以太原为根据地，赵普在它的上方画上一条曲线，表示是长城，同时看着皇帝说道：&ldo;太原之北有辽，西有西夏；北汉在眼前正好为我屏障。攻下太原，则西北两面的敌人，为我所独当。不如等削平诸国，那时太原如弹丸黑子之地，不怕他不臣服！&rdo;

皇帝笑了：&ldo;我的意思，正是如此。&rdo;

受了这一句话的鼓励，赵普愈觉兴奋：&ldo;臣为大宋万世基业计，首当伐蜀。&rdo;

&ldo;见得是！&rdo;光义鼓掌称善：&ldo;但不当称&lso;伐&rso;。&rdo;

&ldo;原是平蜀。&rdo;赵普改正了他的措词，接着又用有力的声音说：&ldo;蜀应平、蜀可平、蜀必平！&rdo;

&ldo;对！&rdo;光义对此深感兴趣，接口说道：&ldo;蜀相李昊，献议其主孟昶，来京朝贡，蜀主不听，傲岸自大，应该把他平服。&rdo;

&ldo;蜀中天府之国，物产丰富；若为我有，国力大充，然后伐南汉可操必胜之算。&rdo;

&ldo;这就是你所说的&lso;蜀必平&rso;了。&rdo;光义又说，&ldo;不过西蜀隔绝中原，险易虚实，向不为外人所知，你说&lso;蜀可平&rso;，恐未见其可？&rdo;

&ldo;这，&rdo;赵普看着皇帝说道：&ldo;陛下尽知，凤州团练使张晖极能干，把蜀中的山川地势，关塞道路，以及民心士气，打听得详详细细，已经秘密奏闻。蜀中宿将凋落，武备不修；取之如翻掌、探囊。&rdo;

他们两人一吹一唱，谈得十分兴奋，皇帝只是默默听着，始终没有表示。这使得奇書網電子書光义深惑不解，不能不问。

&ldo;陛下‐‐&rdo;刚喊得一声，皇帝便大摇其头；这样，光义说不下去了。

&ldo;后蜀孟昶，不比前蜀王衍那样子荒淫。&rdo;皇帝徐徐说道：&ldo;我问过许多人，都说孟昶慈惠爱民，恤刑劝农，是个有道之主。他不听李昊的活，只是宠信小人王昭远，一时糊涂，应该给他一个悔过的机会，平局之议，摆着再说吧！&rdo;

光义和赵普，大为失望，但天语如此，无可奈何，也只好搁置着，另觅适当的机会再进言。

2

机会来得极快，极好。

就在那场大雪初霁的黎明时分，赵普正要上朝，有人来叩门，要谒见宰相；问他的姓名，摇头不答，只说见了宰相，自会知道。

门吏无奈，只好为他通报；赵普是个极深沉的人，便吩咐传见。

为了防他是刺客，先作搜检；身无寸铁，却有一个蜡丸，这个蜡丸当面呈了给赵普，他先放着，细细打量了来客，衣着与常人似乎不同，因而不问姓名，先问来历：&ldo;你从哪里来？&rdo;

那人看了看左右。&ldo;有机密话说得吗？&rdo;他问，是浓重的蜀中口音。

这一下等于就泄露了来踪，赵普便站起身说一句：&ldo;跟我来！&rdo;

他把他带入自己的书房，以客礼相待；随从献上了茶，立即退了出去，顺手把房门关上，于是来客自陈姓名：&ldo;我叫赵彦韬。宰相怕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rdo;

&ldo;诚然。&rdo;

&ldo;我再说一个人，宰相一定知道：王昭远！&rdo;

这个人，赵普怎能不知？而且尽知其生平‐‐凤州团练使张晖早有报告：王昭远是成都人，幼年孤苦，给一个和尚当小厮，生得十分伶俐；由于偶然的机会，他成了孟昶的书僮。那时后蜀的高祖孟知祥，还是前蜀的成都尹，称帝以后，几个月的功夫便已晏驾；长子孟昶即位，王昭远还是侍从的身份，但却有了一个官衔：&ldo;卷帘使&rdo;。慢慢地，他由打帘子变为替孟昶管茶酒、侍宴之余，常替孟昶出些主意，居然参与政务，日见亲信，被委以&ldo;知枢密院事&rdo;，掌管军政的重任；再进一步，竟以&ldo;山南西道节度使同平章事&rdo;，平章国事，宰相之任；李太后大为不满，但孟昶对他宠信如故‐‐他正是赵普的对手，所以一听赵彦韬提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动容了。

&ldo;王昭远如何？&rdo;赵普说了这一句；忽又问道：&ldo;足下请先道来意，可是王昭远遣你来见我的么？&rdo;

&ldo;不是。王昭远只遣我去见北汉主刘钧。&rdo;

&ldo;是何使命？&rdo;

&ldo;潜约北汉，自太原发兵南下；蜀中自子午谷出兵响应。&rdo;

赵普大惊，转念之间，却又大喜，把那蜡丸托在掌中问道：&ldo;想来此中就是孟昶致刘钧的书信？&rdo;

&ldo;正是。&rdo;

&ldo;则然足下何以背主？&rdo;

&ldo;这不消说得，自然是弃暗投明。&rdo;赵彦韬答道：&ldo;蜀中百姓，早知天命有归；想为大宋建功的，不止我一个。&rdo;

&ldo;好极了！&rdo;赵普起身一揖，把蜡丸放入怀中：&ldo;足下的富贵，都在我赵某身上；且请随我入朝。只是为了隐藏行踪，今天不得不委屈足下。&rdo;

宰相上朝，仪从煊赫，赵彦韬就当作赵普的贴身随从。一起进宣德楼右掖门往东，直到中书省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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