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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ldo;嘿！曹先生，你道王昭远怎么跟我说？他说：赵彦韬啊，等你从太原回来，看我十天拿长安！替诸葛武侯雪恨出气！&rdo;

&ldo;怪不得说他自以为胜过诸葛亮。&rdo;曹彬笑道：&ldo;武侯六出祈山，遗恨而殁，王昭远十天拿长安，自然比他高明。我看将来锦官城外，少不得也有王昭远的祠堂。&rdo;

&ldo;那不把诸葛亮气死才怪！&rdo;

彼此挪揄着王昭远，但心情不同，一个是真的看不起王昭远，一个却只是凑对方的趣，借此盘问。问来问去，问到赵彦韬自己身上，他的笑容收敛了，低声实告曹彬，还有两个同伴在开封。

&ldo;一个叫孙遇，一个叫杨蠲，连我一并是三个人。&rdo;赵彦韬说道：&ldo;王昭远叫我们先顺路探听这里的兵马虚实，道路形势，画了图由他们两个作速送回，我渡河到太原去投书。&rdo;

曹彬暗叫一声惭愧；蜀中间谍，已混入汴京；如非赵彦韬自首，必受其害。于是正色问道：&ldo;这两个人，此刻在何处？&rdo;

&ldo;我们都住相国寺东门大街录事巷，崔万红家。&rdo;赵彦韬又说，&ldo;我出来得早，他们还睡着；此刻不知道怎么了。&rdo;

唐朝勾栏院中的规矩，以妓女主持酒令，称为&ldo;觥录事&rdo;；所以录事巷顾名思义，可知是妓院集中的地区。曹彬心想，这大雪天气，孙遇和杨蠲，哪里去刺探兵马虚实、道路形势？自然是在崔万红，围炉饮酒，不必急于掩捕。转念一想，不妙！赵彦韬黎明出门，至今不归；也许孙、杨二人，做贼的心虚，悄悄逃走，那就费手脚了。

要抓他们也方便得很，派一名枢密院的幕职官，到开封府知会专管地方盗贼的&ldo;贼曹参军&rdo;，去录事巷手到擒来。但曹彬不愿意这么做；采取了一个极其温和亲切的办法。

&ldo;足下远来，千里幸会；我略具杯盘，为足下接风。&rdo;曹彬想了一下又说：&ldo;此地旧家门外。有家酒楼，字号&lso;南仁和&rso;，颇有佳酿，不妨一试。&rdo;

在这一席接谈之中，赵彦韬大有&ldo;一见如故&rdo;之感，随即欣然应诺。曹彬便告个罪，离了那里，迳到都堂。赵普常朝已回，正在等他的消息；接得报告，十分欣慰。他告诉曹彬，赵彦韬投效一节，已先奏闻皇帝；等把孙遇、杨蠲找到，皇帝或会召见，面询蜀中详情，看来如自己所预料的，一场大征伐恐不可免！

听得这番话，曹彬越发谨慎将事；退出都堂又赶回&ldo;西府&rdo;，谒见长官，略陈其事。然后部署了一番，才陪着赵彦韬到了南仁和酒楼。

枢密院的执事官员，已先一步在那里定了座，是最后面临汴河的一间阁子，隐秘而宽敞，此时重帷深垂，生起一个白铜大炭盆，满室如春，酒香四溢，真是消寒的好去处。

四名浓妆的妓女服侍着行过了两巡酒，都悄悄地退了出去。这是预先受了叮嘱的，要等他们回避了，曹彬才好说话。

他改了称呼，叫一声：&ldo;赵兄！&rdo;

&ldo;不敢当，不敢当。&rdo;

&ldo;&lso;四海之内皆弟兄&rso;，有什么不敢当？&rdo;曹彬紧接着又说：&ldo;赵兄，朋友越多越好，可能把孙、杨两位也请来一叙？&rdo;这个建议来得突兀，但细想一想，亦非意外。赵彦韬很欣赏曹彬这样做法，连连点头。&ldo;这样最好，这样最好！&rdo;

&ldo;既然如此，我着人进来，请赵兄吩咐。&rdo;

&ldo;要得！&rdo;

曹彬便拍一拍手，进来一个酒保，垂手问道：&ldo;客官要什么？&rdo;

&ldo;你可知道录事巷崔万红家？&rdo;赵彦韬问说。

&ldo;怎的不知？&rdo;

&ldo;好！烦你到那里去一趟，寻着剑州来的两位药材行商，一个姓周，一个姓吴；只说我请他们到这里来吃酒，‐‐我姓朱，是他们一起来的。那两位若问，还有谁在座？你只说就我一个人好了。&rdo;

&ldo;是了，我就去。&rdo;

这个酒保原是枢密院的小吏乔妆的，出了南仁和，骑一匹快马到了录事巷；崔万红家前后早已安上了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那&ldo;酒保&rdo;把马缰丢了给他们，走进崔万红家来问讯。

&ldo;可有剑州来的周、吴两位药材客人？&rdo;

&ldo;有啊！&rdo;鸨儿问道：&ldo;你是哪里来的？寻这两位客人何事？你说了，我叫人去通报。&rdo;

正在东厢烤火的孙遇和杨蠲，已经听见了外面的声音；彼此对望了一眼，都有怀疑之色，如何会有人知道这假姓与假身份？

&ldo;我是南仁和的酒保。&rdo;是窗外的声音：&ldo;他们同来的一位客人，着我来请他们两位去吃酒。&rdo;

杨蠲释然了，起身要出来答话；孙遇把他一拉，使了个眼色，杨蠲便让他去出面。

等鸨儿遣个使女进来一说，孙遇掀开门审，先把来人打量了一下，方始开口：&ldo;那个遣你来的？&rdo;

听得是浓重的蜀音，&ldo;酒保&rdo;便知找着正主儿了，很快地答道：&ldo;一位姓朱的客人。&rdo;

&ldo;姓朱？&rdo;孙遇故意偏着头，装出一时想不起的样子，&ldo;是怎等一个相貌？&rdo;

这难不倒来人，他把赵彦韬的形相衣着，形容了一遍。

&ldo;喔！喔！&rdo;孙遇恍然有所悟似地：&ldo;原是萍水相逢的一个朋友，你先去，我们随后就来。&rdo;

说到&ldo;我们&rdo;，便知另一个正主儿也在。只要是在这里，便插翅也难飞：&ldo;酒保&rdo;答应一声，掉头就走，出了崔家，在隐僻的人家檐下，低声告诉埋伏着的人：&ldo;两个都在。其中一个鬼得很，此刻必是在商量；须防他们滑脚。&rdo;

他猜得一点不错，孙遇跟杨蠲正低声在商量，要不要赴赵彦韬之约？

&ldo;先问问再说。南仁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rdo;

&ldo;要得！&rdo;孙遇点点头，叫进鸨儿来问。

一问，确有南仁和这家酒楼，肴馔平常，窖藏官酒，却是汴京第一。这无可疑了，赵彦韬最好杯中物；而且这大雪天气，酒楼人少，想是要趁此机会。好作密谈。这个约不能不赴。

于是唤老鸨雇来两乘肩舆，坐了到旧宋门外。雪寒风大，棉帘子遮得密密地。这两个人坐在肩舆里，哪知道前后都有人在&ldo;护送&rdo;。

一到南仁和，恰好在门口遇着那&ldo;酒保&rdo;；他鞠躬如也地引着他们直到后进。孙遇特别精细，又问了句：&ldo;可还有别的客人？&rdo;

&ldo;就那朱客官一个人吃闷酒。&rdo;说着话，已走到了地方，&ldo;酒保&rdo;高唱一声：&ldo;客到！&rdo;

花枝招展的一名妓女，掀开门帘，孙遇一见便知坏了！明明有个主客在座，偏说只&ldo;朱客官&rdo;一个人，其中必定有诈。

两人面面相觑，进退两难；赵彦韬却已满面春风地迎了出来，一手一个，拉着他们的手，大声说道：&ldo;来，来！我引见一位好朋友。&rdo;

有闲人在，曹彬不肯让他揭破身份，赶紧向赵彦韬抛个眼色，离座一揖：&ldo;敝姓曹。请坐！请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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