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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第1页）

&ldo;起来，起来！&rdo;曹彬非常高兴地笑道：&ldo;这是你为人诚朴的好处！人家父女都看中了你。姻缘前定，一点不错。惠龙，&rdo;他正一正脸色又说：&ldo;在这里我说句实话，论人品，你可配不过人哦；你须好自为之，努力上进，莫辜负了人家的青睐！&rdo;

张惠龙只是咧开嘴笑着，把对长官应有的礼节都忘记了；但是，曹彬的训诫，像石上镌字般深铭在他的心版上，他觉得受得太多，长官的恩，美人的情，还有吴乡约的好意，这些都必须出尽全力去报答了，才能使自己心安理得‐‐也只有如此，那些深厚的恩情，才能为自己所有。

于是，他反而把眼前的一切，都暂且抛开了。&ldo;都监！&rdo;他问：&ldo;大军什么时候开拔？&rdo;

&ldo;今夜就要上船，&rdo;曹彬答道：&ldo;下午我放你半天假，去办定亲的事。我已经替你请好一位大媒。&rdo;

这位大媒是江陵府衙门派来做联络工作的一个&ldo;孔目官&rdo;，姓张。等把张孔目请了来，曹彬又当面拜托了一番，同时取出来一百二十两银子，一百两是聘金，二十两作为杂费，请张孔目全权主持。

&ldo;好一件喜事，我来效劳！&rdo;张孔目笑嘻嘻地说：&ldo;曹都监，这是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的吉兆，恭喜，恭喜！&rdo;

&ldo;彼此，彼此！&rdo;曹彬微笑着答道：&ldo;我们这里有人做了江陵府的女婿，多一重渊源，要请大家看在亲戚面上，格外支持。&rdo;

&ldo;这还用说吗？军民一家，万事亨通。&rdo;

于是张孔目带着张惠龙又回到城里。都是姓张，一个叫&ldo;大哥&rdo;、一个叫&ldo;兄弟&rdo;；做&ldo;兄弟&rdo;的张惠龙，到张孔目家拜见了&ldo;大嫂&rdo;，真个一见就似亲人，十分投缘。

张孔目亲自写好了&ldo;细帖子&rdo;，张&ldo;大嫂&rdo;便依照一般定亲的风俗；用红丝络装上四瓶酒，每瓶酒上插两朵绢制像生大花，连同帖子、聘金都装入朱漆木盒，叫人提了，一起到吴家来求亲。

吴乡约已早有准备，厅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挂上一张和合二仙的中堂；上首祖宗神龛前，燃着明晃晃一对红烛，他自己换了一领见官府才穿的半新蓝袖袍，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张孔目与他原是熟人，说话就格外方便了。

肃客上堂，略略寒暄，张孔目把提盒打了开来，请吴乡约过目。他只把&ldo;细帖子&rdo;看了看，拱拱手说：&ldo;高攀，高攀！&rdo;

&ldo;休得客套了！&rdo;张孔目说：&ldo;今日之事，要做个权宜之计。原是看中了我这兄弟的人才，爱亲结亲，不如此刻先定了名分，改了称呼吧！&rdo;

吴乡约不便作声，但在笑容上看得出，是赞成此举；张惠龙便站到正中，躬身朝上行个军礼，喊一声：&ldo;岳父！&rdo;

&ldo;生受你了！惠龙，请坐，请坐。&rdo;

一句话未完，屏风后面爆发一连串的娇笑，有个尖嗓子的声音在说：&ldo;新女婿上门了！拿喜果来吃。&rdo;

接着是又笑又闹的一阵谐谑，其中夹杂着青儿的细声软语，有央求、有嗔责；屏风下裙幅凌乱，看上去总有七、八个女孩子包围着青儿。

大家都觉得有趣，特别是张惠龙，神魂飞越，第一次领略到飘飘欲仙的感觉。

&ldo;恭喜，恭喜！&rdo;门外有声，拥进一群人来；吴乡约慌忙起身接待，为张孔目和张惠龙介绍；这些都是街坊邻居，应酬了好一阵才散去。

城里恢复了清静，同时也保持着沉默，但客人却未告辞；张惠龙舍不得走，张孔目不忍催他走，而吴乡约正在思索着留客的藉口。

有了，他很容易地想到：&ldo;多蒙大煤玉成，就今日备一杯水酒，也算一点谢意。&rdo;他看着张惠龙说：&ldo;也算为你饯行。&rdo;

&ldo;好极，好极！&rdo;张孔目拍着手说：&ldo;我要叨扰。&rdo;

于是吴乡约告个罪，回到内室，跟青儿说要留张孔目吃酒。她还不曾有所表示，她的那些女伴，个个自告奋勇；都是邻近的女孩子，各人回家，有鱼拿鱼，有肉拿肉，一刻之间，凑成了一席盛馔的材料，洗剥切割，烧火掌灼，七八个一起帮忙，反倒不许青儿插手，取笑她是个&ldo;新娘子&rdo;，只合端坐不动。

依旧是在那间东厢房里设席，张孔目上座，张惠龙打横相陪，吴乡约坐了主位。酒过三巡张孔目又出了花样。

&ldo;吴乡约！&rdo;他说：&ldo;我虽是个现成媒人，总算也是个媒，却还是不曾见过你家小娘子。回得家去，拙荆问起我来，吴乡约的闺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人才如何出众？叫我怎生回答！&rdo;

&ldo;啊，啊，这是我失礼了！&rdo;吴乡约也懂得他的意思，顺势答道：&ldo;我叫小女来拜谢！&rdo;

一叫青儿，她自然害羞不肯出来，经不住女伴架弄，心里也想再看张惠龙一面；便半推半就地到了东厢房门口，翩然而入，眼观鼻、鼻观心地低头站着。

&ldo;好出色！&rdo;张孔目喝彩，拍着张惠龙的肩说：&ldo;兄弟，你前世修来的福气！&rdo;

张惠龙喜不自胜，却是矜持地微笑着；吴乡约当然也十分得意，&ldo;女儿！&rdo;他说：&ldo;拜谢张家伯父，多亏他成全！&rdo;

青儿轻声答应着，就在筵前，盈盈下拜。

&ldo;这一声&lso;张家伯父&rso;倒不好轻受。&rdo;张孔目笑着思索了一下，想起随身带着一块汉朝用来辟邪的&ldo;玉刚卯&rdo;，便解了下来，双手捧了过去：&ldo;来，来，侄女儿，这算是我的一份见面礼。&rdo;

&ldo;这太贵重了。不敢当！&rdo;吴乡约不安地说。

&ldo;我也不尽是媒人的身分。我这兄弟也姓张，是一家人；就算我大伯子送弟妹的一份贺礼。&rdo;

&ldo;多蒙抬爱！青儿，还不道谢？&rdo;

于是青儿接了那块玉刚卯，再一次敛衽为礼。等抬起头来；恰好与张惠龙的目光撞个正着；心头怦怦乱跳，不由得把张粉脸胀得通红。

张孔目与吴乡约互看了一眼，已取得默契。青儿这时自觉再无理由留在那里，便移步要走，吴乡约急忙喊了声：&ldo;青儿！&rdo;

她站定了脚，看着她父亲，她父亲却又看着张孔目；他便正一正脸色，看着张惠龙和青儿说出几句话来。

&ldo;已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了帖子，定了名分了。你们都休不好意思，彼此心里有话，正好趁这一刻说一说，省得以后牵肠挂肚。我们酒也够了，到外面也另有几句话说，你们在这里谈谈。&rdo;

一听这话，张惠龙心跳，青儿着急，一手的冷汗；可是谁也不曾说话，眼睁睁看着他们离了席，只觉得异常局促，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到底张惠龙是男子汉，微笑着先开口：&ldo;我不承望有今天这一天。&rdo;

背窗的青儿看了他一眼，依旧把头低了下去，只把玩着手里的那块玉刚卯。

&ldo;我自己也不知道好在那里？人家都说我傻，心肠直，不会耍花巧。小娘子，说实在的，我怕你看走了眼‐‐&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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