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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第1页）

这突如其来的一喊，仿佛是想到了一件紧要的事要即刻处置；献茶的那小兵随即回转身来，等他吩咐。

&ldo;这茶的味道不对啊？&rdo;

&ldo;报告将军，&rdo;那小兵惶恐地说：&ldo;蒙顶甘露茶正好没有了。&rdo;

&ldo;为什么不早预备？你告诉了供奉官没有。&rdo;

&ldo;跟供奉官报告了，实在因为雅州路远，一时接济不上。&rdo;

&ldo;岂有此理！&rdo;袁德宏深为不悦：&ldo;知道我非雅州的蒙顶茶不喝，为什么不早早采办？&rdo;

当着初次相见的远客，抛下事机急迫的军情，袁德宏把这琐碎细务，看作一件了不起的事，这使刘雄诧异莫名，但也得到了极深的启示：身在前方，负捍卫国土之责的武将，如此讲究饮食，把采办茶叶看得比采办武器还重要，他的治军成绩，可想而知；他的作为一个军人的修养，亦可想而知‐‐一饮食之微，尚且不肯稍稍委屈，何能期望他为国捐躯？

这个启示改变了刘雄的想法。当袁德宏为蒙顶茶训饬完了他的部属；刘雄也从蒙顶茶中产生了新的计划。

&ldo;请上坐！&rdo;袁德宏指着筵席说。

&ldo;谢谢！&rdo;刘雄看看那些执役的士兵。悄悄问道：&ldo;左右皆是亲信？&rdo;

&ldo;喔！&rdo;袁德宏明白他的意思，遣走了一些人，只留下四名极矫健的汉子；显然的，这是他的贴身的卫士。

于是相将落坐，互相敬过一杯酒，刘雄开始深谈。

他把归州路的宋军加了五倍，说有十万人，五万步兵、两万马军、三万水师，分成三路攻夔州；兵力的配备、进兵的路线、推进的月程，都在一张地图上注得明明白白。&ldo;这张地图是曹彬亲手所制，不过并非独一无二，&rdo;刘雄矜持地说：&ldo;我有一个副本。&rdo;

&ldo;啊！&rdo;袁德宏惊喜地引筋：&ldo;刘兄，请，请！请出示这张地图。&rdo;

&ldo;不在我身上。在我同来的伙伴身上带着，他叫吴惠龙，是曹彬的亲信卫士；我从开封起便跟他倾心结交，一路上下了水磨功夫，总算铁杵磨成针，让我策反成功了。&rdo;

&ldo;那太好了，应该请来相见。&rdo;

&ldo;自然要来拜见将军。&rdo;刘雄又说：&ldo;不过，还有个人，姓朱，他是涪州人，思念故土，正好弃暗投明，一路多亏他向导，才得到达这里。愿将军假以词色！&rdo;

&ldo;既是起义来归，理当欢迎。&rdo;袁德宏向他的卫士吩咐：&ldo;把吴、朱两位壮士请来。&rdo;

吴惠龙和老朱一到，袁德宏降阶相迎；在刘雄的引见之下，少不得有一番做作。吴、朱二人生来都是憨厚的形相，所以都装作木讷寡言的样子，只让刘雄一个发言。

&ldo;惠龙兄，那张地图可以取出来了，让袁将军细看&rdo;

吴惠龙点点头，从贴身口袋中取出一张纸；纸极薄，所以摺叠得极小，展开来却极大，在筵席上根本无处可放。

当他踌躇着不知如何措手时，袁德宏已站起来。&ldo;请！&rdo;他说：&ldo;请到这面来看。&rdo;

于是一起离席，袁德宏引领着走向一张条案；刘雄趁这机会向演式厅望了一下，但见三三两两，已有不少人奉召前来集合，刘雄在想：这些人以把他们隔离为宜。

&ldo;袁将军！&rdo;他说：&ldo;请设关防。&rdo;

&ldo;喔！&rdo;袁德宏愣了一下。

&ldo;老实奉告，&rdo;刘雄显出极郑重的神色，用极低的声音说道：&ldo;贵属亦不尽可信，以谨慎为佳。&rdo;

这是说他的属下中有奸细，袁德宏有些将信将疑，但谨慎总不错，便命卫士把通演武厅的那道门关上，并且站岗看守，不奉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入。

这时吴惠龙已把地图在条案上铺开抹平。为了怕引起袁德宏可能会有的警觉，他跟老朱都站得远远地，只让刘雄一个人为袁德宏讲解。

&ldo;宋军的谍报做得很好，我方的虚实，了如指掌。袁将军请看！&rdo;他指着地图说：&ldo;南光海将军亲领三千五百人驻三会砦；松木砦有两千、巫山一千五。&rdo;

&ldo;不错。北岸一共七千人。再看南岸。这里‐‐南陵渡，步兵三千。&rdo;刘雄抬起头，看着袁德宏说：&ldo;贵属的水师四千人，三百战船，可是么？&rdo;

虽然刘雄是&ldo;自己人&rdo;，但列为最高机密的兵力及装备确数，为人所奇+書網知，袁德宏自不免发窘，唯有红着脸点点头。

&ldo;就宋军的力量来说，水陆军十万，大小战船两千，远超过我方兵力，但宋军吃亏在地利。我要请问袁将军，宋军水师来攻，预备如何抵御？&rdo;

&ldo;这‐‐&rdo;袁德宏毫不在意地答道：&ldo;我有必胜的部署。&rdo;

&ldo;那无非用火攻而已。&rdo;

一听这话，袁德宏便失去了从容，急急问道：&ldo;何以得知？&rdo;

刘雄心想，袁德宏这个人，真是庸才；蜀主用他掌领水师，岂得不败？这样转着念头，便索性吓他一吓：&ldo;宋军不但对我方虚实，尽知底蕴；防御之法，亦无不深悉，&rdo;他很快地向呈惠龙递了个眼色：&ldo;不过，这在宋军，亦是绝大的机密，我只听他们在谈：&rdo;蜀军会用火攻&lso;，却不知其详。&ldo;

&ldo;曹彬完全知道。&rdo;吴惠龙接口说：&ldo;他跟刘光乂详细谈过。‐‐谈这件事的时候、不准我们在旁边。&rdo;

两个人一吹一唱，把袁德宏搞慌了。他所恃的就是身处上游，而且风向不利东南；宋军水师来攻，在上游举火，顺流而下，加以西北风的吹送，下游的宋军战船，当者披靡。而此刻不同了，宋军既有所知，自然会另想别法，这要赶紧问个明白。

他问的话倒是花了心思的，旁敲侧击地说：&ldo;不知宋军水师，如何防御火攻？&rdo;

&ldo;根本不须防御。&rdo;

袁德宏越发诧异，瞪大了眼睛问道：&ldo;怎的？&rdo;

&ldo;他们不用水师硬攻，则又何惧于火？&rdo;

&ldo;然则怎能过得了我南陵渡一关？&rdo;

&ldo;你看，&rdo;刘雄指着地图说：&ldo;南岸自巴东到此，羊肠一线之中，此刻有上万的人向西疾行。&rdo;

&ldo;怎么？&rdo;袁德宏大惊：&ldo;他们从陆路攻南陵渡？&rdo;

&ldo;是的。&rdo;刘雄又指着北岸说：&ldo;三会砦此时怕已不守，宋军已渡过大宁河，直取巫山。两路进攻，发动奇袭，只在今晚，便有剧变。&rdo;

&ldo;啊！&rdo;袁德宏面色苍白，强自镇静着向刘雄一揖，&ldo;多亏刘兄！我立刻便要部署。&rdo;他忽又变得欣慰了：&ldo;颇有几处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隘口，只要事先有了防备，可保无虞。&rdo;

&ldo;这也不尽然。&rdo;

&ldo;噢？&rdo;袁德宏有些不信：&ldo;倒要请教。&rdo;

&ldo;袁将军！&rdo;刘雄特意把这三个字的声音提高，然后又恢复了正常的语气：&ldo;你可知宋军已有多人潜入南陵渡？只待时候一到，里应外合。&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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