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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第1页）

这句话很有效果，把王昭远的眼泪吓回去了。勉强喝了一盏酒，吃了一块糍粑，放倒身睡觉。但是思前想后，心事重重，那里睡得着？

想到半夜，忽然想起一件事，顿觉精神一振，使劲把他的卫士推醒了问道：&ldo;你记不记得，那年我巡边到文州，发现一座古墓的事？&rdo;

睡眼矇眬的卫士，定一定神才想起来：&ldo;怎么不记得？&rdo;他说：&ldo;那副尸骨，还是我亲手重葬的。记得是个姓文的武将。&rdo;

&ldo;对了。墓碑上说，是唐宣宗大中年间，文州步军都虞侯文和的墓。以后呢？&rdo;王昭远问：&ldo;我曾告诉过你一件事。&rdo;

&ldo;好像有的。&rdo;那卫士说：&ldo;喔！我想起来了，你老做了个梦；那姓文的来托梦道谢。&rdo;

&ldo;是啊！他说他已经做了太乙真人座前的侍者。说我有刀兵之灾，现在因为重葬了他，可以免祸。有这话没有？&rdo;

&ldo;有，有。&rdo;那卫士完全想起来了，&ldo;你老完全告诉过我。当时你老还说，这个梦也靠不住，好好地哪里来的刀兵之灾？&rdo;

&ldo;于今不是应验了吗？&rdo;王昭远很兴奋地说：&ldo;你我一定可以免祸。把心定下来！&rdo;

于是定心睡了一觉。谷仓没有窗户，漆黑如墨，不辨昼夜，一觉睡醒，只听外面人声马嘶，异常嘈杂。王昭远有些惊疑，细想一想，急出一身冷汗‐‐是宋军追了来了！

&ldo;太乙真人驾前文侍者！救命，救命！&rdo;王昭通一面发抖，一面默祷。

隔不多时，谷仓有人来敲门，是居停的声音，王昭远奇+書網不敢答应；还是那卫士有些见识，凑在他耳边说道。&ldo;主人。你休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挺身出去&rdo;

&ldo;出去不是被……被宋军手到擒来？&rdo;

&ldo;宋军不认识你。居停主人十分忠厚，一定会帮你{}掩饰‐‐昨天冒姓罗，就一口咬定姓罗，父母双亡，回家奔丧，家住阆中。我们三个都如此说。&rdo;

&ldo;好。&rdo;王昭远咬紧牙关，硬一硬头皮站起身来，摸到门口。

门一开便是一惊！雄纠纠数十名宋军，都骑着高头大马，在凛冽的北风中环视；但看到居停主人的脸，他略微放了些心。

居停主人已经猜到了他便是&ldo;王都统&rdo;，真如那卫士所说的，有心帮他掩饰，此时背着宋军，递过一个眼色来；同时高声说道：&ldo;罗先生，你说笑话不笑话，要来寻什么王都统？你跟那位将官去照个面，省得他瞎疑心！&rdo;

于是王昭远壮起胆来，蹒跚地走了过去；看出正中骑一匹白马的是将官，到他面前，躬身一揖。

那将官就是史延德，拿着马鞭子指着他说：&ldo;把头抬起来！&rdo;

王昭远听他的话，把头抬起来；自觉屈辱，不由得又是双泪交流。

&ldo;你哭什么？&rdo;

&ldo;先父先母，一夕之间，双双弃养。欲报之恩，吴天罔极。教我怎么不痛？爹娘啊！&rdo;王昭远趁势赖在地上，故意放声长号。

史延德的疑团消释了。是王昭远那双哭肿了的眼睛，能让他信以为真。

&ldo;那末，&rdo;史延德转脸问那家主人：&ldo;可曾看见有什么穿了军服的人，经过你们这里？&rdo;

&ldo;没有。&rdo;那老者说：&ldo;这里是两条小路，也许从北面那条路经过，亦未可知。&rdo;

史延德有些踌躇，不知何去何从？就在这时候听得&ldo;啼咧咧&rdo;一声马嘶。王昭远顿时变色；他知道，那是他的马。

&ldo;谁的马？&rdo;史延德半生在马背上，辨声知形，厉声说道：&ldo;这是战马！而且藏在什么林子里？快找！&rdo;

很快地在谷仓后面的竹林里找了出来‐‐王昭远自己化了装，却忘了给马也化装；簇新的皮鞍，雪亮的&ldo;铜活&rdo;，彩色丝缰，马项下挂着好大一团红缨，漂亮极了！

&ldo;刷&rdo;地一下，史延德抽了王昭远一马鞭子，&ldo;你他妈的奔丧！&rdo;他破口大骂：&ldo;教你儿子来奔你的丧。&rdo;

16

行到绵州的太子元（吉吉），接到汉源坡大败的消息，也跟王昭远一样，几乎瘫痪。

&ldo;太子，太子。&rdo;李廷珪对军务一筹莫展，但比较沉得住气，安慰着他说：&ldo;剑门一失，无险可守。兵败之咎，不在太子。趁现在走，还来得及！&rdo;

这一说，元（吉吉）才能振作起来，定一定神说：&ldo;赶快！后队变作前队，往回走！&rdo;

这又不是临阵撤退，无所谓&ldo;后队变作前队&rdo;，李廷珪知道他完全外行地，连退兵都不会，所以赶紧拦着说：&ldo;太子，你莫慌，我来安排。我们不能往成都走。&rdo;

&ldo;为什么？&rdo;

&ldo;一往成都走，引敌深入，怎么可以？我们要往川东绕个圈子回成都。&rdo;

&ldo;对，对！依你。&rdo;

于是李廷珪下令，撤退的第一优先是元（吉吉）的姬妾，派亲军护送，即时出发，往梓州到西充待命。接着，李廷珪留下几小支伏兵，先遣设伏；然后与元（吉吉）率领大军，急急向东而去。

到了梓州府的中江县地方，元（吉吉）一看城内贮蓄的军粮，极其充足，忽然想到战国策和史记上的记载，便问李廷珪：&ldo;遗粮资敌，怕不是上策吧。&rdo;

这一点，李廷珪当然也知道，心里在想，此刻的局势，已与军粮无关，如果还有精兵良将在后，引敌深入，可以背城借一，自然要焚积储困敌；无奈情势显然并非如此。但如果不赞成太子的办法，回到成都，追究责任，无词以解。因而只好同意元（吉吉）的主张。

于是就这样过一县，烧一县，兜个大圈子，一路烧到成都。

在成都，孟昶已经得到了一连串兵败的消息，一声长叹，双泪交流，心知大势已去。数十年安富尊荣，一旦屈为俘虏，青衣素巾，待罪阙下，这日子怎么过法？自己思量，不如早早自裁；但想到六旬老母，却怎么样也狠不下这颗心来。

最苦的还是花蕊夫人，她内心跟孟昶同样地忧急愁苦，但又不能不强自镇静，打起精神来安慰孟昶，&ldo;官家，&rdo;她说：&ldo;局势也还未到山穷水尽之时，何妨再与知兵的大臣们商议一番？&rdo;

&ldo;谁是知兵的？&rdo;孟昶摇摇头，&ldo;宿将凋零，就有两三个，也都从未领兵出过蜀中，能有什么挽回颓势的策略？唉！都怪平日文恬武嬉、不修战备之故。&rdo;

&ldo;我倒想起一个人。&rdo;花蕊夫人说：&ldo;石老将军，见多识广，不妨召来一谈。&rdo;

她所说的&ldo;石老将军&rdo;是指石（君页），今年七十多了；原是石敬瑭的宗族，早年多谋善战，有名将之称。孟昶心想，这个人倒是可以请教的，于是即时召石（君页）进宫。

听孟昶说了兵败的经过，石（君页）不胜惋惜地说：&ldo;一误再误了！于今从速为计，还有退敌的希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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