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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第1页）

&ldo;康将军！&rdo;李昊问道：&ldo;今日不知以何种礼节，谒见敝国国主？请明示。&rdo;

康延泽觉得他这一问，似乎无礼；但想到&ldo;各为其主&rdo;这句话，也就心平气和了，略想一想朗然答道：&ldo;蜀主归顺，不失王封，康某尊以藩王之礼。&rdo;

李昊深为满意，又是一揖，含笑扬手，肃客入殿！

&ldo;大宋使臣、内染院使康延泽，叩见殿下！&rdo;康延泽朝空着的宝座行礼。

孟昶虚扶一扶，作为还礼，接着踏出来两步，很艰涩地说道：&ldo;受康将军的尊称，实在惭愧，请以平礼相见。&rdo;说着拱一拱手。

&ldo;不敢！&rdo;康延泽依旧朝上还礼；然后转过脸来看侧立着的一排人。

&ldo;廷珪，&rdo;孟昶说道：&ldo;你为康将军弓悦。&rdo;

于是李廷珪依序介绍：孟昶二弟雅王仁贽、幼弟嘉王仁操、太子元（吉吉）和他的弟弟褒王元珏。

识见元（吉吉），康延泽跟他开了个玩笑：&ldo;原来是&lso;元帅&rso;，从今以后。再无与&lso;元帅&rso;一较身手的机会，倒是可惜了。&rdo;

元（吉吉）大窘，其余的人也都苦笑；但由于这个笑话，气氛反倒显得活泼了，&ldo;请康将军偏殿待茶吧！&rdo;孟昶看着李廷珪说。

进入偏殿的，只有孟昶和仁贽、李昊、李廷珪；宾主二人相对而坐，其余的都侍立在孟昶身后。

片刻的沉默以后，孟昶力持着镇静说：&ldo;我的表文，王将军想来已转送汴梁了？&rdo;

&ldo;是，&rdo;康延泽答道：&ldo;天下应定于一，周世宗在日，即有此志；宋代周而兴，欲成未竟之功，与殿下共享太平之福。大军出师之前，陛下命人在京城右掖门外，南临御河，轩敞之处，起造巨宅，共有五百余间，专待殿下奉母完居。&rdo;

说到&ldo;奉母&rdo;二字，孟昶站了起来，他显然为康延泽这番话所感动，灰败的脸色中，微微浅红，眼中也有了光芒，是惭愧、凄惶、安慰混和在一起的神色。

&ldo;多谢！&rdo;他说：&ldo;官家长厚，我也听人说过。亡国之主，只是老母在堂，不得不苟且偷生；将来能有一席之地，容老母安度余年，便已心足。&rdo;

&ldo;殿下何必戚戚？四海一家，何分彼此？君臣之分一定，促全之义永在。&rdo;康延泽又说：&ldo;殿下风流文采，冠绝一时，中原士庶，仰望风仪的，不知多少！&rdo;

这番慰问，措词雅驯，态度也算恳切，孟昶心里好过了些，含笑点点头；然后转脸看着身后：&ldo;你们有什么事要向康将军请教的，就这时候说吧！&rdo;

于是由李昊出面接洽宋军入城、接掌政权的程序，康延泽提出三个要求：第一、所有库藏、图籍，一律封存，派人看守，直待宋军点收无误，方得解除看守责任。第二、各地地方官一律不准擅离职守，照常供职；如果擅离职守，以致政务废弛，甚或引起变乱者，以军法从事。第三、军械收缴入库，军队集中，静候点验遣散。

&ldo;最要紧的是：民间的秩序，务必保持平静，各安所业。如果引起骚乱，大军决不姑息！&rdo;康延泽很严肃地说：&ldo;这一点务请李学士特加注意。&rdo;

&ldo;我理会得。&rdo;李昊提出相对的要求：&ldo;不过请康将军也要转陈王将军，务必严申军纪。至于大军的粮秣供应，就请李节度使负责联络。&rdo;

李节度使是指李廷珐，这个任务吃力不讨好，他颇为畏惮；但此时此地，何容推辞？只好不作声表示默认。

说到此处，李昊向孟昶递个眼色；这是预先说定了的，孟昶得此暗示，偕仁贽起身告辞，退入后殿，留下李昊和李廷珪商议投降的仪节。

李昊认此为一大难题，在康延泽却很容易答覆。这一点在汴梁就已议定，由赵普面告王全斌执行：军前受降，只是罢兵，孟昶应向大宋皇帝乞降；至于护送到京，降王如何觐见天子，在成都不必讨论，也无法讨论。

&ldo;原来如此！&rdo;李昊觉得差强人意：&ldo;我当面奏敝国国主，另行修表，遣雅王或者彭王，赍送进京。那时要请派兵护送。&rdo;

&ldo;当然，当然。这还消说得？&rdo;

&ldo;那末王将军谒见敝国国主的礼节，可以与康将军一样？&rdo;

这话康延泽就无从答覆了，因为他不能作统帅的主，所以这样答道：&ldo;此事，我须请示。&rdo;

&ldo;奉托，奉托！&rdo;李昊又是一揖到地：&ldo;全仗康将军从中斡旋。&rdo;

&ldo;我尽力而为。&rdo;康延泽看着天色：&ldo;该告辞了！&rdo;

&ldo;那有这道理？&rdo;李昊一把拉住他的手臂：&ldo;千里远来，容我略尽杯盘之敬。&rdo;

&ldo;多谢了！相聚之日正长。&rdo;

&ldo;是的。到了汴梁，少不得日日要叨扰康将军。只是今日必须让我作个东道。&rdo;

看李昊情意甚殷，康延泽不便峻拒，当时答应了下来；行到宫门，唤来两名随从，持着玉块，回武担山下先去报信，说一切平安，撤除戒备。

于是一起到了李昊的府第。他由前蜀的翰林学士，做到此刻的宰相，前后仕蜀五十年，位兼将相，俸禄甚厚，自己又放债做买卖，所以豪富无比，自奉极奢。后堂伎妾数百人，歌喉最好，不过一个月前，曾为意气洋洋的王昭远，当筵一曲饯行的霜红，此时被召来陪侍康延泽。

酒过三巡，李昊对康延泽：&ldo;这霜红，康将军看她还可人否？&rdo;

&ldo;岂仅可人！&rdo;康延泽笑说：&ldo;实在迷人。&rdo;

李昊大笑，浑忘亡国之痛；笑停了正色说道：&ldo;我遣霜红侍足下。&rdo;

&ldo;不，不！&rdo;康延泽不肯，但不愿明说理由，只这样推托：&ldo;君子不夺人所好。李公，千万不必。&rdo;

&ldo;我知道了，&rdo;李昊脸望着一边，捋着长髯说道：&ldo;必是嫌霜红丑陋。&rdo;

&ldo;哪有这话？&rdo;

&ldo;若非如此，康将军体得嫌弃。此姝随我多年，犹是处子，我早就想替她觅一头好姻缘，如今乃是天赐良缘，遇着康将军。&rdo;李昊说到这里，喊着霜红的名字：&ldo;霜红，你的终身有托了，不离席行礼，定了名分，还待什么？&rdo;

霜红原说倾心于康延泽的英武文雅兼而有之的丰神，又是朝中的名将。建平蜀的大功；得婿如此，真正是天上掉下来的福分！所以一听李昊的话，虽然娇羞满面，还是盈盈起立，当筵下拜；叫一声&ldo;将军！&rdo;把俏伶伶的秋波，在他脸上绕得一绕，万斛深情，便都在不言中了。

&ldo;不敢当、不敢当！&rdo;康延泽要逊席相避，不想七八只雪白的手，有的按在肩上，有的拉住手臂，不容他躲避。

&ldo;美事、美事！&rdo;李昊这样赞叹着：&ldo;霜红！&rdo;

&ldo;老相公！&rdo;

&ldo;从今体喊我老相公！&rdo;李昊掀髯张目，显得极认真地：&ldo;霜红叫我一声&lso;爹爹&rso;！&rdo;

李昊要收霜红为义女，这话已经不是一次，所以此时霜红，只觉欣慰，并不感到意外，顿时伏身下去，娇滴滴、喜孜孜地喊道：&ldo;爹爹！女儿霜红给爹爹磕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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