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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页）

&ldo;好是好，只怕不易。&rdo;刘光乂问：&ldo;你必有所见？我倒听听你的！&rdo;

&ldo;全师雄那里的情形，我一直有谍报。此人并非有心作乱；各处乱党，亦是受裹胁的居多，不过，他们那几位，&rdo;曹彬是指王全斌、崔彦进、王仁赡等人。&ldo;杀过降人，名誉坏了，有心投降的，心存顾忌。副帅这一路从归州领兵来，投降的心诚悦服；所以我在想，用副帅名义招降，必有效验。&rdo;

听到一半，刘光乂已是不断点头。&ldo;对，对！&rdo;他说：&ldo;我未曾想到。照你的办法！用我们两个人的名义招降。你看该如何着手，请立刻准备。&rdo;

&ldo;这须请李、张两位一起来商议。&rdo;

李是李进卿、张是张廷翰。这两个步、马军的指挥官，仍在刘光乂隶属之下，精锐犹在，也就是刘光乂敢于自告奋勇，担当中路主攻重任的原因。此时请了来说明经过，很快地商定了进取的方略，各自回营下令，整顿战备，到了上灯时分，都来覆命，说是全军已在待命出发的情况之下了。

五十里路要走半夜，所以步车当先，起更时就已出发；其次是军器战备‐‐由于秘密出击，不便征发民夫，石炮、床子弩、攻城的云梯，概用骡马载运，这一下就得减少马队，抽拨了一部分下来，正好担任成都的城防，所以虽说倾师而出，实际上只动用了三分之二。刘光乂所部只得七千人马；而新繁全师雄的人，少说些也有三万，至少是一与四的比例。

然而这众寡之势，在李进卿与张廷翰看，不算悬殊，入蜀以来，以一敌十，亦是常事；使他们微感不足的是，不能好好厮杀一场，因为曹彬已经严厉告诫，尽量少杀，特别是已在马前乞降的，倘或不能善为保护，必以军法从事。

衔枚疾走，到曙色熹微时，前队已经望得见新繁了。李进卿下令在一条小溪边休息；干粮清水，吃得一饱，再让清晨的秋风扑面一吹，个个精神抖擞，站起身来，重新把腰带扎一扎紧，待命动手。

等曹彬策马而至，与李进卿和张廷翰上了一座小山岗，细细看了形势，他预备把最要紧的石炮设在丛竹林后面，这样，城上就知道了石炮的位置，因为有竹林挡在前面，柔枝弱条、富于弹力，弩箭炮石都不足畏；是个极好的主意，李、张二人，欣然同意。

&ldo;不过这等于隔山开炮，距离要计算得好；否则打不到城里，亦归于无用。&rdo;

&ldo;这一层，都监请放心！&rdo;李进卿有把握地答道：&ldo;我那里好炮手多得很，决不致有辱使命。&rdo;

&ldo;那就行了！&rdo;曹彬轻快地说：&ldo;事不宜迟，立刻备战，早点完事，赶回成都吃晚饭。&rdo;

于是李进卿和张廷翰策骑下岗，各自部署；曹彬和刘光乂在后面督阵闲谈，提到王全斌都替他惋惜不止。

&ldo;好人不一定是好统帅。&rdo;刘光乂感叹着说：&ldo;戎马半生，又算长了一层见识。&rdo;

&ldo;这话我有进一层的看法。&rdo;曹彬接口说：&ldo;好统帅一定是好人。&rdo;

刘光乂有些不以为然，但无法驳得倒曹彬。他本人自觉并非一个坏的统帅，当然更不肯承认是坏人；而曹彬的指挥作战和做人处世，更是如此。眼前两人，就为他的话作了铁版注脚，那还能说什么？

&ldo;不过，&rdo;刘光乂笑道：&ldo;国华，你也好得太过分了。听说你连走路都在当心，怕踩死了蚂蚁。&rdo;

&ldo;那是人家挖苦我的话。&rdo;曹彬笑道：&ldo;我虽不喜杀生，又何至于如此！&rdo;

&ldo;空穴则来风，总有因由吧？&rdo;

当然有因由的。事情是这样：曹家所住的庙堂快将倒塌，家人准备雇工重新拆建，曹彬以为不可，他的理由是：时方严冬，墙壁为百虫所蛰，一拆墙则尽皆丧生，&ldo;为将杀人，事出无奈。&rdo;讲完了这段往事，曹彬又自作一个结论：&ldo;我决不以一己喜憎而杀人。平居不杀生，亦无非出于这样的想法。&rdo;

&ldo;是的。&rdo;刘光乂肃然起敬：&ldo;我最佩服你的是深体人情；这也还不难，深体人情而不悻于法，实在难得！我常拿你在徐州处置罪吏的故事教人。&rdo;

这是好几年前的事，曹彬以军职治理徐州民政，属下有个小吏犯了罪，审问属实，合当杖责。曹彬不教行刑，一顿&ldo;当行杖&rdo;留到明年再打。有人奇怪，不知他何以要费此手脚？

曹彬这样为人解释，他知道这个小吏，新婚未几；如果当时行杖，他的父母必以为新妇的命不好，朝夕诟辱，这个新娘子就很难在夫家做人了，所以缓刑一年。论到终结，未尝屈法；这就是刘光乂佩眼他的原因。

&ldo;我常在想，当初如果你我各领一路；此刻已经班师回朝。现在麻烦可就大了！&rdo;刘光乂皱着眉说：&ldo;不知哪一天才得回京？回京又不知祸福如何？&rdo;

&ldo;也想不到许多！于今唯有尽力补过。盼望王都帅，今天好好打一仗。&rdo;

&ldo;就怕他无用武之地。&rdo;刘光乂说：&ldo;如果全师雄的兵，都往川东逃；王都帅岂非空等。&rdo;

&ldo;不会！决不会空等。&rdo;

&ldo;何以见得？&rdo;刘光乂问道：&ldo;其有说乎？&rdo;

&ldo;是的，有个说法。&rdo;曹彬答道：&ldo;全师雄也有各路探马，听说康延泽在东面，知道他不好惹，自然往西面逃过去！&rdo;

&ldo;这话不错。其实我们可以送个信给王都帅；就怕伤了他的自尊，反嫌我们多事。&rdo;

&ldo;副帅说得是！不过王都帅这一次是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必不疏忽；到时候我们再跟他联络，请他注意。这样，就无所谓伤他的自尊了！&rdo;

说到就做，曹彬立刻把张惠龙叫到身边，指点地形，告诉他将要出现的战事，是怎么样一种景像，到了那时候，他该做些什么？

张惠龙已阅历得很老练了，心领神会地不断称&ldo;是&rdo;，最后才说了句：&ldo;我得跟张指挥使去要一匹快马预备着。&rdo;

&ldo;对了！要一匹快马；如果张指挥使那里抽不出来，你就骑我的马去。&rdo;

&ldo;是！&rdo;张惠龙行礼告退，自去准备。

看看天色，已过拂晓；张廷翰和李进卿亦在此时接踵来报，一切部署，皆已就绪，只待令下，便可进攻。于是曹彬作了一个口头上的查察，逐项询问，得到了满意的答覆，他向刘光乂作了个请示的眼色。

&ldo;仍旧上那座小山岗！&rdo;刘光乂道：&ldo;那里四下都瞭望得到。&rdo;

&ldo;副帅，那地方太触目了。&rdo;李进卿说：&ldo;请副帅、都监，还是到竹林后面去督战。&rdo;

&ldo;竹林后面倒是万无一失，只是一无所见。&rdo;刘光乂固执地：&ldo;不要紧；城上的弩箭，射不到我，最多拿几面藤牌挡一挡箭。&rdo;

&ldo;对了！&rdo;曹彬向李进卿说。&ldo;你派二十名弟兄，跟我们一起走。&rdo;

李进卿自然遵命照办。等刘光乂和曹彬上了小山岗，二十名士兵，各奉大号藤牌，翼卫主将；刘光x扫视四周，只见城上忙忙碌碌，全师雄的部下，也在备战，但忙得杂乱无章，旗号不整，守卒散漫，看样子不堪一击，那就不须再多作顾虑了，回头说一声：&ldo;放箭！&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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