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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果然，不过片刻之后，逍遥居的院门就发出了&ldo;吱呀&rdo;的声响。

延之起身，笑道：&ldo;你们回……&rdo;

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觉得不太对劲儿，跨进门里来的只是沈汀，红着眼睛的沈汀，延之忙问：&ldo;你这是怎么了，他们两个人呢？&rdo;

&ldo;都，都在外面。&rdo;沈汀哽咽着答道。

&ldo;怎么不进来？&rdo;延之心知事情不对，忙迈了步子向门外走去。

黎约正坐在门外的石阶上，浑身是血，垂着眼眉，怀里则紧紧抱着顾希文的尸身。

延之怔住了，缓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走到黎约的跟前，蹲下身子试了一下黎约怀里顾希文的脉搏，确认了好一会儿，确认自己握住的是顾希文的腕子，确认自己的手是有知觉的，甚至掐了自己一把确认自己是清醒的。

&ldo;小狐狸，你跟师父说，不是去看病了吗，怎么弄成这样的？&rdo;延之依旧握着顾希文的腕子，强忍着情绪对黎约轻声问道。

黎约并不说话，只是垂着眼睛看着地面，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不再和他有关。

&ldo;你说话！&rdo;延之有些急了。

&ldo;老伯，你可让他静一静吧。&rdo;沈汀抹着眼泪劝道，&ldo;我跟你说吧。&rdo;

沈汀平静了一下情绪，把华山上的事给延之讲了一遍，细节之事，沈汀并不知道，所以向延之讲的也只是一个大概。

延之听后，抬眼看了看黎约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说道：&ldo;小狐狸，进屋吧，明日师父去华山找云敬可好？&rdo;

黎约仍是不作反应。

延之狠了狠心说道：&ldo;你放开他吧，既然如此，咱们把他好生葬了吧，他不是叫你成仙去吗，你可不能让他最后的心愿都不能完成。&rdo;

说着延之便去掰黎约的手，想要把顾希文从他手中夺过来。可任由延之怎么掰，怎么劝，黎约就是不肯松手，两只手的的指节都扭曲了，仍是把顾希文搂得死死的。

&ldo;算了，由他吧。&rdo;沈汀实在看不下去了，对延之劝道。

延之抹了一把眼泪，道：&ldo;小狐狸，你跟他好生告个别，师父等你进来好不好？&rdo;

&ldo;行了老伯，你别说了。&rdo;沈汀听得实在难受，打断了延之接下来的话，拉着他走了，留下黎约独自坐在阶上，怀里抱着昨日还与他畅想白头的顾希文。

待到周围静下，黎约将下巴轻靠在了顾希文的肩头，就像往常一样。一般这个时候，顾希文会歪歪头贴一下他的脸，可是黎约等了好久好久也没等来。

这一天，昆仑巅下雪了。

今年的初雪，怎会如此冷。

第41章第四十章偏执

黎约在门外坐了一夜，延之与沈汀隔着一道门在院里守了一夜。这夜的雪下得极大，刚开始还是细细的冰粒，到后来像是飞絮一般。延之劝沈汀回屋里去，沈汀哪里肯，无奈下延之抻出了几件外袍，把沈汀裹了起来，黎明时刻，沈汀裹着外袍沉沉睡去了。

延之趁此刻时开了院门，见黎约已是满身的积雪，唯独面部是露在外面的，眼睛紧闭着，嘴唇冻得像撕裂的糙纸。

延之见状赶紧将黎约拉到屋子里来，在院子里生了一团火给他烤着。沈汀此刻也闻声而醒了，见黎约的样子，下了厨房要去给他熬些热粥喝。

烤了半天，黎约才缓了过来，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顾希文，可是在院里转了两圈儿都没看见，瞪着灰色的眸子望向了黎约。

&ldo;葬了，后山，黎约你……&rdo;延之垂眼道，话没说完，黎约已经跑走了。

&ldo;黎约！&rdo;延之在他身后唤道。

黎约自是不会停住脚步，他怎会允许顾希文就这样归于黄土。黎约狠命地向后山跑，找到了一个刚刚垒起的小土堆，扑上去就开始挖，挖得指甲里都是血，才将顾希文挖了出来。

顾希文这一去，太突然，延之甚至连个棺椁都没给他准备，为了让黎约不再偏执，就这样把他葬在了后山。延之掘这墓的时候，一边掘一边嚎啕大哭，这一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苍凉感，似千尺寒冰。

然而好在是冬天，好在下了雪，两日过去，顾希文的尸身没有一点儿腐坏，若不是身上的泥土和血迹，他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黎约见他脸上脏脏的，抓了一把地上的白雪，在手心里捂化，又撕了一片衣角，用手心的水打湿，给顾希文擦去脸上的血水和泥土，黎约刚刚沾满泥土和血的双手冻成了紫色。脸上擦过了，黎约就把顾希文靠在了一棵松树上，解开衣服给他擦身子。

擦到胸口的剑伤，黎约顿了顿，发现自己可以透过顾希文的胸口看到对面的景色。这狐狸心里又开始难受了，或者说这种感觉就未曾消逝过而是此刻更甚。他连忙抓了一大把的白雪塞到了顾希文胸口的窟窿上，胡乱地把他的衣服披好，倾身靠在了他的胸膛上。靠了片刻又觉得不舒服，抻过顾希文的一条胳膊搭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山谷寂静，落雪声都听得到，雪花落在地面上，摔碎了。

不远处有一个人将这番情景看了眼中，鼻子酸了酸。这人不是延之也不是沈汀，而是白尹。

就在昨日，白尹收到了东君的一份诏书，上面刊的是刚刚有资格位列仙班的人，命他去通知调命。白尹本还在好奇又是哪家的高人时，就见那上面清清楚楚的两个字：黎约。

白尹滞楞了片刻，感觉是出事了，以黎约的道行不可能这么快就位列仙班，惟一的可能就是顾希文的血。想到这儿他就有些明白了，怕是顾希文出事了，这才赶往了昆仑巅。

&ldo;小狐狸。&rdo;白尹踩着雪向黎约走去，把还在出神的他吓了一激灵。

黎约挑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白尹一步步走过来，开始撅嘴。

&ldo;沾了顾希文这么多血，你可以位列仙班了，东君叫我带你过去。&rdo;白尹说这话时，拉过了黎约冻得僵硬的手帮他捂着，埋首，不忍去看顾希文的样子。

黎约抽回了手，撇过头不再理他。

&ldo;呵，罢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去。&rdo;白尹轻声叹道，有些哽咽地安慰着黎约，&ldo;只是你个样子若要被他看到，他怕是魂魄都不得安宁。&rdo;

听到白尹说起&ldo;魂魄&rdo;二字，黎约立刻想起了一件事，伸手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瓷瓶。那是顾希文在进淬剑阁之前交给他的，装着一朵迷失的魂魄的小瓷瓶。

黎约把小瓷瓶举到白尹的面前，看着顾希文说出了自打回到逍遥居的第一句话：&ldo;他的魂魄呢？&rdo;

白尹接过瓷瓶掂了掂，&ldo;死后魂魄归于地府，等待再度投生。这是谁的魂魄？&rdo;白尹问。

黎约没理，听罢白尹的话又是没命地跑回逍遥居，直接踹了门进去，径直走向沈汀，抓着她的衣袖带着哭腔说道：&ldo;我要顾希文的魂魄。&rdo;

沈汀诧异，皱眉道：&ldo;可他已去了小狐狸。&rdo;

&ldo;我要。&rdo;黎约说道，那声音带着委屈和无助，听得沈汀心中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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