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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第1页）

&ldo;没有。&rdo;顾希文苦笑着答，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ldo;但是他回魂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再把心还给他，再让他死一次？&rdo;

&ldo;那你……&rdo;

&ldo;总能找到他，就算他投生成猪牛我也要把他找回来供上。若是托生成人那就更好了，八台大轿明媒正娶。&rdo;顾希文恨恨地说道。

&ldo;找？你去哪儿找？&rdo;延之倚着门问。

顾希文瞄了一下沈汀，暗想师父你都能找得到，我为什么不行。话到嘴边儿咽了下去，转身折去了后山。

冬日夕阳，洒上了后山的一个小土丘。顾希文坐在土丘前抚摸着丘上的泥土。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将黎约的尸身埋进了自己挖好的土坑中，再一捧一捧地用黄土盖上，看着他白色的皮毛沾上灰土慢慢暗了下去，最后只有一只带着红斑的耳朵直愣愣地翘着露在外面。顾希文狠狠地咬着后槽牙，捧上一抔土，盖住了黎约身体的最后一部分。

&ldo;阿约啊，我的傻狐狸。&rdo;顾希文在土丘前轻语，眼望着火红的云霞从天边烧到心底。

第45章第四十四章奈何桥边

顾希文葬了黎约之后，看起来和往常也没有什么不太一样的地方，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就像是从来没有遇见过黎约一样，甚至连后山都没再去过。

&ldo;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能不能别闷在心里。&rdo;延之知道顾希文表面上平静，心里已经千疮百孔了，原来能说能笑的人，现在安静得有些可怕。

&ldo;没什么想说的。&rdo;顾希文摇摇头。

&ldo;那我说。&rdo;延之拍拍桌子，&ldo;你要是真想找他，我不反对，但是你要做好永远找不到的准备，很多时候，你们都是在错过。若是真寻到了，自然是好的，但是你不能强求，如果那时的黎约已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所爱，你就别再去扰他了。&rdo;

话说到此，顾希文在冬日内出了一身的冷汗，前些日子的他脑子里想的都是去寻黎约，天涯海角也要寻到，却是从未想过，黎约若是不认自己该怎么办。到时候自己会放手吗，会看着他和另一个人长相厮守吗？

&ldo;我也要走了。&rdo;延之嘱咐了这一大串儿之后说道。

顾希文皱眉，又出了一身冷汗，&ldo;啊？您要去哪儿？&rdo;

&ldo;阴曹地府。&rdo;延之笑道，&ldo;阎王请我去喝酒，请帖都送来了。&rdo;

&ldo;你也好意思，地府的酒岂容你白喝？&rdo;白尹不知何时已推开逍遥居的院门走了进来。

&ldo;师父……&rdo;顾希文听明白了，抬眼诧异，&ldo;你也要走了？连你都也不要我了。&rdo;

两句话差点儿把延之的眼泪逼了出来，转过头平复了一下情绪，回过脸来还是笑的，不正经地向顾希文开玩笑：&ldo;小子，你到时候连师父一块儿寻吧，寻到了就带着师父去吃顿好的，再给师父找个漂亮姑娘怎样？&rdo;

顾希文怔怔地攥了攥拳头，&ldo;我不同意！&rdo;

延之伸手，揉了揉顾希文的头，明明已经是一个俊和潇洒的青年了，在延之眼中，他却还和当年胡作非为经常给他惹是生非的毛头小子一样。

&ldo;这世上的很多事，不是你不同意就不会发生了的，小子，师父这辈子挺值了，不过你可别就记着你家狐狸忘了师父。&rdo;

顾希文酸着鼻子在延之的屁股上踹上一脚，&ldo;你这老不死的，你走了沈姑娘怎么办？&rdo;话音刚落，却猛然想起来，打从今天早上就没有看见过沈姑娘。

白尹吸了吸鼻子解释道：&ldo;沈姑娘回她原来的地方了，当今天子整治开明河清海晏，不似前朝那般阴暗，沈汀还和从前一样，留在宫中监管祭祀，不能说是锦衣玉食，但也不会差到何地去。&rdo;

&ldo;为什么回去，他舍得我师父？&rdo;顾希文问道。

&ldo;哪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她这一世本就不应该有我的身影。我叫白尹抹去了她的记忆，送回宫里了。&rdo;延之苦笑着说，&ldo;所以我嘱咐你，莫要太痴了，另外，好好活着。&rdo;

&ldo;行了吧老家伙，真是越老嘴越碎。&rdo;白尹在一旁笑叹，但其实他的心里何尝不难受，自己的挚友终是要归于尘土了，他白尹曾经经历过的一切，怕是只有自己和自己重温了。

&ldo;还有你，你不说话我都忘了。&rdo;延之转头面向白尹，&ldo;好好看着我这徒弟，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化成厉鬼找你来。&rdo;

&ldo;呵，巴不得呢。&rdo;白尹翻了个白眼。

延之笑了，还像少年时的样子在白尹的胸前捣了一拳，&ldo;我还藏着不少好酒，今儿咱们三个喝一通怎么样？&rdo;

酒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延之酿的酒，一醉解千愁这话不是诳语。

三日后，顾希文醒来没有看到延之，独自站在院子里呆了半晌。

&ldo;师父你走了？&rdo;顾希文对着虚空问了句。没有人回答，就只剩下寒冬的风声。

也是在这一天，折河灯的黎约折了一只很大很漂亮的河灯，用墨笔工工整整地写上了两个字：延之。

黎约把河灯放在怀里抱了抱，低声道了句：&ldo;师父。&rdo;

河灯载着蜡烛和黎约的思念，微微摇晃着向忘川河的下游漂去。

奈何桥正是处在忘川河的下游，延之捧着一碗孟婆汤看着那只河灯漂过来。

&ldo;哟，你这河灯漂亮得很啊。&rdo;孟婆一边拨弄着汤勺子一边打趣。

&ldo;怎么，这河灯还有什么说法？&rdo;延之有些好奇地问道。

&ldo;往日的河灯都没有这样华美，诶，难道说你和那放河灯的魂魄认得？&rdo;孟婆停下汤勺懒懒地靠着，&ldo;那魂魄是刚来的，不声不语蔫儿得很，据说前世是一只七尾灵狐。&rdo;

延之手一抖，差点儿把汤洒出来。

&ldo;这么说你们还真认得。&rdo;孟婆看着延之的反应笑道，&ldo;要不要过去看看。&rdo;

延之向上游望去，&ldo;不用了，他知道是我，我也知道是他，见了不过是徒增伤感。&rdo;

&ldo;逍遥仙人倒是真想得开。&rdo;孟婆道，又拨弄起她的汤勺，&ldo;阎王敬重你，许你直接转世了，又是白尹求情，才许你重新为人，估计不过百年后，咱们又会见面了，到时候三生石旁再听听你现在的话吧。&rdo;

&ldo;到时候必都物是人非了。&rdo;延之摇头笑道。

长叹口气，孟婆指了指1延之手里的汤碗：&ldo;得了，汤都凉了，喝吧。&rdo;

延之望着那盏漂亮的河灯在桥边停了片刻，转着圈儿向更远处漂去了，一仰头，把碗里的汤都喝干净了。

在这之后，日子好像再次走上了正轨。只是逍遥居不再欢闹，本来顾希文觉得很挤的两间房子此刻却显得异常空旷，他在屋子里说一句话都会有回声。

白天顾希文就下山去寻黎约，虽然知道他不太可能这么快就转生，但自己还是忍不住去找，他在人海里看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很迷茫。

每日顾希文回到逍遥居的时候，都已经是深夜了，点上一盏孤灯发呆，坐在屋门口望着满天的繁星，无悲无喜，直到意识模糊阖眼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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