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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苏浦生说：&ldo;老人家，轮渡口公交车有两班，我刚才说过的，85和86是两条不同的线路；桥也是两座，一座叫南浦大桥，一座叫杨浦大桥。您弄反了方向，错上了85路车，走到东边的杨浦大桥这边来了。&rdo;他叫上老人，穿过浦东大道，在另一边的85路站台前停下来，吩咐说：&ldo;老人家，您还上这班车，乘到终点站轮渡码头，换上另一班公交车，就是标有86路字样的，再按您儿子说的，过南浦大桥两站下来，就是了。&rdo;

他回到原地，雅马哈依旧停在那里，违章摩托车手仍然未来交罚款取车。他不停地看表，突然发现那个乡下老人又回来了。他问：&ldo;老人家，您干吗没上刚才那班车?&rdo;老人可怜巴巴说：&ldo;民警同志，我找来找去，把头转晕了，心里实在害怕，再不敢上车了。&rdo;

苏浦生拿眼扫了一下四周，还是看不到违章摩托车手。他看看乡下老人，老人┗痰卣咀牛椒⒇偻了。他再次看表，打定主意。他举手朝老人敬了个礼，说：&ldo;老人家，我送您过去吧。&rdo;他将雅马哈发动起来，让老人坐到身后抱紧他的腰，然后加大油门拐上浦东大道，由东向西疾驶而去。

他们在路上走了将近三刻钟，在南浦大桥过后两站的86路站台上，终于见到了等在那里焦急万分的老人的儿子。苏浦生朝团聚了的父子俩敬了个礼，掉转车头往回走。

他改换路线走到张杨路上。不一会儿就是东方路、世纪大道的交叉口，昨晚他就是在此处追上摩托车手，扣下这辆雅马哈的。他有点拿不定，违章者是不是将取车地点错记在这儿了。时间已经接近凌晨12点，他将车子停在昨晚扣车的地方，等了一会儿，摩托车手还是不见影儿，他无聊地朝四周看着，目光停在附近的一个磁卡电话上。他不由自主地走到近前，往磁卡电话里插进卡片，抓起话筒等来拨号音，然后拨动了键盘。他先拨&ldo;518&rdo;三个数码，接下来一口气拨了五个&ldo;0&rdo;。

电话那头有人在问：&ldo;您好，请问是谁?&rdo;他握住话筒不吭声，那头又问了一句，他顿了一下，把话筒放下了。他发动雅马哈往回返，半路上他又停在一只磁卡电话前，插卡拨动刚才的那个号码&ldo;51800000&rdo;。他再次听到了刚才那人的声音，随后放下了话筒。

在金桥路街口，苏浦生又打了磁卡电话，没有人接。他放下话筒等待了一会儿，继续拨动键盘，这次传来的是忙音：那头把电话挂上了。

吴静怡翻开专用咨询簿，说：&ldo;我们不妨总结一下。首先是你想当警察的强烈愿望：你自打懂事时起就想当警察。后来你上学认识了这两个字，从此一听到和看到它们，就控制不住浑身激动。你在路上看到警察，就会身不由己地跟在后面走。你不止一次放学不回家，在警亭旁边久久逗留，为此曾经受到老师批评，遭到继父殴打，可事后你还是忍不住去了那里；其次，是你想当警察的真正原因：你认为自己当了警察，就不会再做那个梦了。可是你又说，正是那个死死缠住你的梦，使你没有当上警察‐‐好了，我们可以谈谈那个梦了吗?&rdo;

青年摇了摇头。吴静怡说：&ldo;好的，那我们继续第三点：你为当警察所做过的尝试。最近的这一次，是你想报考巡警，可招收对象是退伍军人，你的硬件不符合而未能如愿。这些我都记下来了。往下，你可以说说你认为至关重要的，也是差点成功的一次，就是你回到上海之前，在当地报考警校的那次。&rdo;

她注意到对方脸上涌动的激情，青年回忆说：&ldo;那次是应该成功，也是绝对能够成功的。我每天复习功课到夜里两点，每门课准备得相当充分；我把志愿表的每一栏都填写了警校；我还特地报名参加训练班学会了开摩托车，以应付警校附加考试‐‐&rdo;青年的声腔搀进了忧伤的调子：&ldo;可是，功亏一篑，一切就这么毁了!&rdo;

吴静怡顺手记下了青年的情绪变化。她问：&ldo;能说说那次考试的具体情况吗?&rdo;青年说：&ldo;前面政治和数学两门考得非常顺利，后来也得了高分。第二天大早起身，我觉得头脑昏沉沉的，特地用冷水洗了头，才稍稍好了一些。可走进考场拿起试卷，浑身就又不对劲了!&rdo;吴静怡问：&ldo;这天上午考的是什么?&rdo;青年说：&ldo;语文。&rdo;吴静怡问：&ldo;后来公布分数时这门课是多少?&rdo;青年说：&ldo;没有及格。&rdo;吴静怡问：&ldo;后面几门怎么样呢?&rdo;青年摇摇头：&ldo;我全部放弃了。&rdo;吴静怡&ldo;噢&rdo;了一声，青年接着说：&ldo;从那天上午走出考场开始，我就怎么也没法控制自己了，中午休息躺在床上，我只要闭上眼睛，要么做噩梦，要么脑子里就会出现那篇作文题目。&rdo;吴静怡恍然问道：&ldo;是作文没考好?&rdo;青年点点头。吴静怡问：&ldo;是什么样的体裁呢?&rdo;青年说：&ldo;是一篇外国寓言的缩写，我把题目弄颠倒了两个很关键的字，结果走了题，意思截然相反，分数全被扣了。&rdo;

吴静怡往专用咨询簿上重重画了两道杠，她绕着圈子说：&ldo;你是不是作文这门最差?&rdo;青年说：&ldo;不，它恰恰是我的强项。从小学到高三，我一直是语文课代表。&rdo;她问：&ldo;那么，考语文的头一天晚上，发生过什么事吗?&rdo;青年想了想说：&ldo;我舅舅打了个长途电话来。&rdo;她接着问：&ldo;然后呢?&rdo;青年说：&ldo;当天夜里，我又做了那个该死的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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