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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第1页）

乔素：&ldo;既然你都已经不记得了……那也就没有必要记起来了。&rdo;

崔明：&ldo;记不起来也没关系，你不是就在我的面前吗?&rdo;

&ldo;你不会真的傻到觉得我是来和你双宿双栖的吧?&rdo;乔素装作惊讶的模样瞧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夸张却丝毫不让人觉得失礼。

&ldo;……&rdo;崔明心头涌上一股无奈，这股无奈居然相当熟悉。

乔素理了理自己的鬓发，将断了金穗的步摇摘了下来。虽然这么一来她头上什么珠宝首饰也无，但是如云的乌发叠在她一段纤细的脖颈上，别有一番楚楚风流的神态。

她将步摇随意地掷在了一边，干脆利落地说道：&ldo;好啦，崔郎。都这么多年了，你也饮完了忘川水，我们的缘分也该尘归尘土归土了。早点完事儿，咱们早些散了。

&ldo;……毕竟我也累了。&rdo;她低声喃喃道，但崔明还是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一时间心像是被什么蛰了似的一痛。

他想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无话可说。

&ldo;咱们干脆一些吧，崔判官。&rdo;乔素低声说，&ldo;这些年，你案下走了无数牛鬼蛇神，生死轮回你都判的清清楚楚。我有一桩案，你若是判的好，我自然心服口服;你若是判的不好……&rdo;

她眼白中一抹青黑色一闪而过，仔细看去是淡淡的死气：&ldo;那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rdo;

崔明低垂了眼睑，原本透明的面孔变得更为苍白，说出的话来平平淡淡。

他收回了之前温和缱绻的眼神，轻轻回了一声：&ldo;好。&rdo;

&ldo;长安。&rdo;崔明拂袖，看着乔素袅袅婷婷走去堂中的背影，说，&ldo;你也一起来吧。&rdo;

暗红色的绢灯在屋檐下高挂，一阵风吹来，梧桐落叶发出簌簌的落地声。

一身罗裙、浑身干干净净的乔素对着面前的崔明和长安盈盈下拜，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游魂。

&ldo;见过判官。&rdo;

崔明展开厚厚的生死簿，抬头去看她的脸：&ldo;你且陈情。&rdo;

乔素又行了一礼，抬首，眼神幽幽地说：

&ldo;民女乔素，南朝青州人士，卒于陪都洛阳，时年二十三岁。自幼受战乱之苦。五岁，父母为保性命，鬻儿卖女，从此此身入风尘，半生漂泊。&rdo;

&ldo;幸而得一有情郎，与我志趣相投。我知他胸中丘壑，以己身为他四处打点奔波，将他送上青云之路。&rdo;

&ldo;爱郎未曾负我，一展抱负，还许诺天下大定之时便与我结百年之好……然天不假年，我受奸佞所害，与他阴阳两隔，至于今日。&rdo;

崔明手上的笔颤了颤。他闭了闭眼，沉声道：&ldo;所言属实。&rdo;

乔素笑了：&ldo;谢谢大人。&rdo;

崔明：&ldo;那你有何怨屈要禀?可有谁要告?&rdo;

乔素伏身一拜，目光如两泓秋水，轻轻摇头，说：&ldo;无人可告。&rdo;

&ldo;为什么说无人可告?&rdo;崔明的手指攥紧，骨节泛着白色，&ldo;掳你而去的南朝皇帝、害你性命的北朝暴军、落井下石的洛都愚民……还有那个眼见你陷入困境，却无动于衷的人，他们难道没有对你不公吗?&rdo;

&ldo;可是他们都不足告啊。&rdo;她斩钉截铁地说。

&ldo;南朝皇帝愧对国祚，自有天道惩治;北朝暴军杀人饮血之为的是保家卫国，立场不同;至于那些洛阳城内的普通百姓……&rdo;乔素的脸上出现了讽刺优雅的笑容，&ldo;世人皆如此。爱之则疯，恨之则狂，人心能去何处告?告了就有用吗?&rdo;

崔明：&ldo;……&rdo;

&ldo;啊，说起来，还有一个人呢。&rdo;乔素轻轻掩住了自己的唇珠，笑道，&ldo;我的那个情郎。&rdo;

崔明：&ldo;……&rdo;

&ldo;判官大人啊，要说我心中没有怨，那是不可能的。&rdo;乔素站在他面前，身上的幽紫色怨气淡淡地散发开来，&ldo;我怨自己花信年华，早丧黄泉。&rdo;

&ldo;我将最好的年华给了他，因他受尽折磨、魂断异乡。在我命悬一线之时，我还只盼能再看他一眼。&rdo;

&ldo;如果您觉得，他是有罪，还是无罪呢?&rdo;

崔明沉默。

半晌，他长长地吐出一声叹息，说：

&ldo;无罪。但有错。&rdo;

乔素：&ldo;……这才对嘛。&rdo;

&ldo;我知道他不会为情爱放弃利国利民的宏愿，也知道他不会为一己之私白费南朝军民齐心协力换来的一线机会。&rdo;乔素笑着说，&ldo;若是他来救我了……我那才会用余生怨他一辈子。&rdo;

&ldo;我从未和他在一起后做的每一件事。&rdo;

&ldo;可是他若是后悔了，就当我们从未相识吧。&rdo;

崔明一言不发。

长安微微侧过头去，眼神里阴霾一片‐‐他从未有像今日一样，对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感到针扎一样的羞愧。

&ldo;他无罪，但有错就当罚。&rdo;崔明说。

&ldo;怎么罚?抛下他的一切跑到地底下来陪我吗?&rdo;乔素变得咄咄逼人起来，&ldo;也要看我了不乐意看见他。&rdo;

崔明再次沉默了。

乔素好笑地看着他：&ldo;判官大人是和我杠上了呀。好吧，那就请判官做主，罚他再给我画个眉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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