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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ldo;今晚也要全力逆喷射!&rdo;

年轻的北野武的声音从收音机里流出，节目开始了。

这年春天发生了日航在羽田冲坠机的事件（注：指一九八二年发生的日本航空公司坠机事件。），纯一刚升上国二。他就读的是位于吉祥寺闹区角落的私立学校，这所学校从小学到大学都是一贯教育，以悠闲而自由的校风闻名。然而即使拥有得天独厚的环境，纯一仍旧无法融入外界的生活。他的朋友很少，也没有积极参与社团活动。他平时的活动不外乎在电玩游乐场攻略新游戏、读书，或是收听现在已经改名的美军远东广播。在他的记忆当中，国中生活始终是孤独的。他就是在这个时期开始听欧美流行音乐的。在那个年代，thebootownrats（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期成立的爱尔兰新浪潮乐团，其一九七九年的畅销单曲idon&rso;tlikeondays述及在美国发生的青少年持枪杀人事件。）的歌中，讨厌星期一的孩子会拿着枪扫射学校。

&ldo;蛋蛋全力发射!&rdo;

北野武开始连珠炮般地朗读全国各地寄来的搞怪手淫方式。纯一在床上笑到抱着肚子打滚。他应该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同班同学那里学来自慰的方式。失去肉体的现在，性欲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金色的光之旋涡鼓动着浓淡相间的波浪，在房间地毯上扩散。整张床就像是被排水孔吸入的树叶般缓缓旋转，但专注于收音机的国中生似乎完全没有发觉。纯一听着北野武口齿清晰的下町东京腔，穿越了时空之墙。

◎

这是个和缓的斜坡。

他的视线落在地面，看到一双崭新的黑色皮鞋。少年不停地以手触摸领口。从指尖的触感可以知道他系着领带‐‐这是他最喜欢的毛线领带‐‐身上穿的则是海军蓝的西装和蓝白条纹相间的衬衫。他今天的穿着似乎经过精心打扮。这一带的景色很熟悉，不远处便是大仓旅馆向三方展翼的暗色建筑。纯一微微拖曳着左脚，走上通往停车场的长斜坡。要把出租车费省下来，才能买七月份推出的任天堂&ldo;failyputer&rdo;游戏机‐‐少年的意识清楚地传到纯一耳中。这就是那一天吧?越是不想回忆的日子，似乎越容易从记忆堆中苏醒。

国三的纯一低着头，含蓄地响应门前警卫的招呼，接着便穿过自动门进入大厅右侧的会客厅。壮年时期的纯次郎坐在窗边的位子上举手招呼他。纯次郎就像是日本电影全盛时期的明星，散发着过分醒目的热力。纯一看到父亲对面年轻女性的肩膀。她胸前似乎抱着东西。纯一缓缓接近他们的位子。女人全身僵硬，甚至不敢转头看他。就连纯一也感受到了对方的紧张。少年走到桌前，她便紧紧抱着连头发都还没有长齐的婴儿站了起来。

纯次郎仍旧坐在位子上，以随性的口吻说：

&ldo;这是你新的母亲和弟弟。今后大家要好好相处。&rdo;

女人抱着婴儿，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ldo;初次见面，我叫峰子。这个孩子是纯太郎，他将成为纯一少爷的弟弟。事出突然，您一定会很惊讶。我们下个月开始就要住进吉祥寺的屋子里了，请多多指教。&rdo;

她的年纪大概介于二十五到三十岁之间，薄薄的蓝色洋装并没有隐藏住她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低胸的打扮流露出酒店女郎的风格。峰子白皙的脖子很自然地融入浅色的上衣，薄薄的肌肤底下看得到犹如蓝色枝影的静脉。

&ldo;即使我反对，也不会改变事实吧?&rdo;

少年以故作冷静的声音说。接下来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ldo;嗯，没错。&rdo;

纯次郎的回答当中完全没有动摇的影子。

&ldo;我知道了。请多多指教。&rdo;

纯一点了个头，转身正要离去。

&ldo;等一等，纯一。我订了餐厅的房间，一起吃个饭再走吧。&rdo;

别开玩笑‐‐他原本想这样大喊，但峰子抢先一步低下头说：

&ldo;我也要拜托您，请至少跟我们用个餐吧。&rdo;

少年诅咒自己无法拒绝别人要求的软弱个性。希望这顿晚餐不要吃太久‐‐纯一听到少年内心的声音。但其实这并不重要。纯一冷静地旁观眼前的状况。新的母亲和弟弟的出现几乎不会对少年的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即使住在同一栋屋子里，他们也几乎不会碰面或说话。来年进了高中之后，纯一除了吃饭之外几乎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父亲每天都到半夜才回家。偶尔在走廊上相遇，也只是简短地交换一句&ldo;还好吗&rdo;，&ldo;嗯&rdo;。

少年放弃反抗，和新的家人坐在餐桌前。他点了一杯奶茶。当侍者以银包餐盘将红茶端来，淡淡的光之旋涡开始包裹住少年。从尴尬的气氛中得到解脱之后，纯一总算松了一口气。

他从来没有如此期盼那神奇的光之旋涡赶快来临。

◎

&ldo;喂，阿纯，你没有跟女孩子交往过吧?&rdo;

听到的是义治渐趋成熟的声音。

&ldo;嗯。&rdo;

&ldo;你觉得依子怎么样?&rdo;

纯一的意识略过意义不明的对话，将焦点集中到塑料吧台上的一本书。这是令人怀念的粉红色布面精装书‐‐村上春树的《世界末日与冷酷仙境》。他记得这本书借给义治之后就没有拿回来过了。这本书是一九八五年出版的，当年纯一念高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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