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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第1页）

这以后，刘锡鸿又天天出门拜客。郭嵩焘却闭门看书，只盼望刘锡鸿早日去德国，算是去了眼中钉。其间除了黎庶昌、张德彝、马建忠等人常来他家谈公事，刘孚翊在无人时也常来。

据刘孚翊透露，刘锡鸿近日除常在同寅中散布不利于正使的言论外，且频频向总理衙门寄信，信的内容从不示人。

这样一来，更增加了郭嵩焘的不安。

这天刘孚翊又来他的房中，且见面便从怀中抽出一张折叠好的纸片说：&ldo;大人请看，这是学生刚从二楼的厕所墙上撕下来的。&rdo;

郭嵩焘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由疑云顿起，乃接过纸片细看。

不想不看则可，一看不由火冒三丈‐‐这是一张没头揭贴，专揭他的过失，因没著名，更是放言无忌，说他如何在洋人面前卑躬屈节，一味谄颜取媚，丧失人格国格。何金寿尚只说&ldo;大清无此臣子。&rdo;此处则说他是当今第一号大汉奸，比石敬瑭、秦桧有过之无不及……

盛怒之下，他忙追问细节。

刘孚翊说，他在下楼时曾看见有人从厕所出来，因光线太暗，他未看清此人面目，那人见有人下楼，匆匆忙忙一溜小跑出去了。他当时没在意，但觉得背影极像刘锡鸿的家奴盛奎，大人不如传盛奎前来审问便可知其详。

郭嵩焘本想立刻下令传盛奎来见，想了想又忍住了。

待刘孚翊告辞出去后，他左思右想始终忍不住这口气，乃令人把黎庶昌、张德彝和马建忠请来，拿出这张没头揭帖让他们看，并让黎庶昌查办此事。

黎庶昌拿在手中，张、马二人凑在两边同看，写此帖子的人有意把字迹写得歪歪扭扭，不像出自读书人之手，但语句连贯，遣字造句非同一般，如果不是有人写好让其照抄，便是出自口授。乘人不备，出此暗招，人身攻击，词句恶毒，足见此人手段之卑劣。

众人看完，尚未发表评论，郭嵩焘却显得情绪十分激动，恨不能生啖其人之肉。张德彝和马建忠也很气愤，只有黎庶昌不动声色。

其实，黎庶昌看在眼中，心中早有看法‐‐他对此事背景很清楚，但却觉得一时无从下手，只好从容言道：&ldo;老师，依门生看，此事不查也知出自何人之手，但若追究，却又一时找不到证据，不如徐徐图之。&rdo;

张德彝和马建忠也同意这一说法，但郭嵩焘却坚持要审问盛奎。黎庶昌说：

&ldo;老师，此时此刻您千万不可乱了方寸。刘云生自恃新贵，官符如火，您犯不着为这无凭无证的事去和他争，说不定他是成心寻衅或有意惹你生气呢。&rdo;

张德彝也说：&ldo;正是此说，因为刘和伯仅看见一个背影，觉得像盛奎，这是不能作为证据的，更无法科以罪名呀。&rdo;

见他二人这么说，对郭、刘二人之间过结并不十分了解的马建忠也跟着说：&ldo;纯斋那徐徐图之是个办法‐‐今后我们暗中留意盛奎的行踪，当场抓获，刘云生便无法护短了。&rdo;

郭嵩焘经他三人这么一排解，火气才渐渐消下来。

这天，英国外交部忽然来了一份公函，张德彝看后竟脸色大变说：&ldo;糟了糟了，盛奎出事了。&rdo;

这时郭嵩焘正在公厅，忙问：&ldo;盛奎出了什么事？&rdo;

张德彝于是将英国外交部的照会口译出来：原来盛奎昨天在外喝醉了酒，竟在海德公园的林荫道上调戏一个贵妇人，贵妇人大喊救命，引来别人干涉，他竟挥拳将人家打得鼻子出了血。于是众人叫来警察，将他扭送到警署。因是清国使馆里的人，警署不敢擅自处置，乃报到伦敦警察总局，总局又移文外交部，外交部于是照会清国使馆，询问使馆有关此人情况，并提出抗议‐‐随照会来的，有盛奎在警署承认酒后失态的口供及贵妇人的控告、众人证词。

一听这事，郭嵩焘不由大怒，一边大骂盛奎无耻、刘锡鸿放纵，一边召集黎庶昌、马建忠等人商讨处置办法。

此时众人认为，盛奎虽可恨但毕竟是使馆员工，当街受刑，实在丢大清国的面子，不如援引有关条例将他保释出来，然后遣送回国，让原籍地方官严加惩处。

郭嵩焘依议，乃交黎庶昌处理，黎庶昌很快备了一份文件，令刘孚翊和马格里一道去警署把盛奎保释出来。依黎庶昌的主意，是先将盛奎禁闭在使馆，等刘锡鸿回来发遣他。可郭嵩焘思起前情，越想越气，于是在盛奎被带回使馆后，立刻传讯他。

盛奎虽跋扈，但今日知道闯了大祸，当刘孚翊和马格里将他从警署带回后，他便有些惶然。进门一见正使正襟危坐，众人围坐，虎视眈眈时，他马上跪倒在地，告饶道：

&ldo;大人，小的犯了大罪，求大人饶恕。&rdo;

此时公厅内，除了两班参赞随员，还有好几个武弁伺候一边，就如国内开堂问案一般。众人恨盛奎平日狐假虎威，不把一般人放在眼中，今日犯了事，有失国家体面，乃一个个恨得牙痒痒的，巴不得正使从重发落他。郭嵩焘见此情形，冷笑一声说：

冲冠斥宵小，无面对红颜（4）

&ldo;你也知罪么？使馆开馆之初便有规矩，你是明知故犯呢，还是奉了何人的指使，成心捣乱呢？&rdo;

盛奎此时叩头如捣蒜，连连求饶说：&ldo;大人，小人实在是一时犯浑，乱了方寸。这都只怪当时喝多了黄汤，鬼迷心窍，与他人无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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