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对付左护法这种外斗外行内斗内行的奇葩,不要指望群臣,包括于谦,只会让人家为难;景帝同样指望不上,在政治上太幼稚、太单纯。比起他那个集蠢阴坏于一身还赢得个好人名声的哥哥,他的宫斗手段之简单粗暴,简直拙劣到可笑。
她也不能阻止太上皇回朝,无他,关乎明朝的面子。也先如果要逼迫明朝签订城下之盟,这才同意送回太上皇,不用景帝开口,满朝文武就会把也先喷死;然而,如果也先要无条件送太上皇回来,景帝要敢不答应,这舆论的压力也顶不住。
但是接回来怎么安顿,怎么应对,汪舜华想了很多。
这种局面,只有两个选择:留则敬之以礼,否则祭之以鬼;否则既不敬,又不祭,那是自取其祸,老天爷没法救你。
下毒之类的不是不行,只是太过下作,只怕自己说了,景帝就该认为自己是毒妇了;况且,太上皇还有三个儿子,你要全部弄死,这动静未免也太大了。
汪舜华自认不是圣母,但还没有到草菅人命的地步,这种事,她无论如何做不出来。
那怎么办?
正面刚!
她和景帝不是没有优势:首先,景帝已经上位,而且做得不错,就算太上皇回来,他也只能老实呆着,维持现状,谁要是主动出击,道义上就不占优势。只要景帝有了儿子,最好是自己有了儿子,下面自然有会看风向的趁机搞事情,太上皇自己也会不安,到那时候浑水摸鱼,不是什么难事;其次,经历了土木之变,尤其是太上皇叩关,群臣对这位不靠谱的天子已经很不满意,只是囿于君臣名分,不好说而已,就算太上皇回来,大家也不愿意他再复位,最多挺他儿子而已——历史上,大臣们争论的是复立太子还是迎立襄王,可没他什么事,只是一帮投机客把他推出来而已。
汪舜华对自己觊觎太和殿——现在还叫奉天殿那把龙椅的企图毫不羞愧,毕竟太上皇自己作死在先;而自己不管是作为曾经得罪他的郕王妃,还是现在母仪天下的皇后,都注定骑虎难下,没有退路。
别说什么深明大义高风亮节。论贤惠,谁比得上长孙皇后?她老公造反的时候,她阻止过吗?没有!直接跟到了玄武门,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司马迁那么不喜欢卫霍,也得承认卫子夫嘉夫德若斯,儿子造反的时候,她可曾说过君要臣死,父要子亡?没有!不仅拿出皇后印玺让儿子调动宫廷卫队、取出武库兵器,还以奸臣造反的名义征兵,与皇帝派出的军队在长安巷战,失败之后,自杀明志;明朝最贤惠的就是马皇后和徐皇后吧?太祖落难的时候,马皇后背着养父偷偷去照顾他;太宗造反的时候,徐皇后镇守北京,甚至亲自到城楼上督战!这两人可曾说过退让不争之类的话?
何况,还有杀子之仇。
问题和目标很明确,那么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补上中间环节:
她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领袖的那句教诲:政治是什么?就是把你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对方的人搞得少少的!
戒急用忍,行稳致远。阴谋诡计不是不行,只是终究走不长远;要想办大事,还是要走大路、扯大旗、占据道德制高点。
何况她是皇后,不是皇帝;不仅要帮助皇帝成就功业,还要考虑皇帝功成名就之后该如何看待已经人老珠黄、红颜不再又一肚子坏水可能没有儿子或者还有个正值盛年儿子的黄脸婆。
贤惠,这在后代的论坛上常常是一个贬义词,往往意味着傻蛋、怨妇;而现在,却是她的立身之本。
夫妻一体,皇后贤德,即便是皇帝,也不能轻易废黜,否则便是昏君。
她想到了清朝乾清宫里悬着的那块匾:正大光明。
首先就是建立属于自己的队伍——笼络人心,为我所用,谁都知道,但是怎么说,怎么做,就有问题了。前朝的事情她不能说得太多,否则皇帝该怀疑她了,不过一个选人用人就够了,现在于谦等四人被封了爵位,自然是要大肆宣传的;再加上以前曾受王振欺压的,大力启用,被杀害的,大张旗鼓的平反昭雪,王振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太上皇也别想落到什么好名声;以后太上皇回来,可以在他面前好好宣传一下,不单是为了羞辱他,更是为了让群臣认清这位天子的真面目,让所有参加北京保卫战的官员勋贵认清形势,别以为改朝换代有你们的好日子过!你们曾经不顾太上皇的生死,一旦他反攻倒算,你们能逃得了!想要过好日子,就必须安安心心地跟着圣上!
太监队伍能做的也是在有限。这个群体很特别,和朝臣不一样,他们如影随形,无孔不入,能够笼络他们的手段也不多;但是就她所知,宫里没有权势的太监,死后都是被火化的,这在讲究入土为安的明朝,是有文章可以做的。而且他们一般也不会主动惹事,毕竟是依附于皇帝生存的,所以要尽量避免和他们冲突,当然如果有机会,还是要把忠于太上皇的太监打包扔给他。
后宫的事情她可以做的就很多了,不仅名正言顺,而且理由都是高大上,景帝绝没有拒绝的道理;当然,废除殉葬其实也是重要的手段,但她并不打算现在提,毕竟收获巨大,却没有了成本,大家只会一拥而上。
她还不想给自己找太多的情敌。
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毕竟是个女人,有这点小心眼。
汪舜华看着景帝,利可共而不可独,谋可寡而不可众。
景帝一怔。
汪舜华循循善诱,圣上和太上皇兄弟情深,妾自然深有体会。倘若将来,圣上要以天下之力奉养太上皇,妾绝无二话;但如果以天下归还太上皇,妾绝不赞同。
景帝一呆,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汪舜华声音不大,就算圣上不考虑这些,也应该想想自己怎么在宫里立足。太上皇毕竟君临天下十五年,宫里宫外,都认他,这是圣上无法改变的事实;尤其宫女内宦,都是他一手提拔任用的,鸟恋故林,心念故主,这是人之常情。
景帝的嘴耷拉下来,不说话。
汪舜华继续说,现在把老宫女放出去,自然也就把那些忠心于太上皇的给放了出去,解决了怨女旷夫的问题,圣上得了爱民的名声,以后再进人,就是自己人,用起来也放心,也顺手;那些剩下的,有了出宫甚至高嫁的盼头,自然知道谁才是皇宫乃至天下的主宰,也就知道该效忠于谁。
景帝的脸色马上变了,连连点头,梓童说的很对,朕怎么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汪舜华笑,圣上日理万机,怎么会关注到这个问题?只是妾不能不为圣上筹划。这宫里看似花团锦簇,其实也是遍地荆棘;看似守卫森严,其实又有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阴私?
景帝看着她,梓童,你费心了。这件事,你尽管去做,放手去做。
汪舜华一笑,谢谢圣上。那妾就让尚宫局统计,再传谕六宫,凡年满二十,或者入宫十年以上,愿意回家者,皆给银两回家,任由婚嫁;愿留者,依据其品貌资历,给与职务。以后也这样,或一二年,或三年五年,遣放一次。
景帝点头,你想的很周全,这很好。
汪舜华又道,宫中规定,宫嫔以下,即便患病,也不能招太医入宫医治。妾并不敢违背祖制,只是尚存一点不忍之心,想在内宫设个医馆,让内宦和女医学成之后,到馆里为患病宫人诊病。
景帝看着她,眼光很是柔和:梓童,你真是贤惠,朕有幸,得妻如你啊。
汪舜华低着头,没说话。
景帝想了想,这些都是要紧事,只是要管理六宫,你身边那几个丫头怕是不够,朕就让人把六局一司兴起来,这是祖制,料想也没人敢说不是。
汪舜华点头,只是这样一来,怕是内宦们要不安了。
景帝皱了皱眉,不用管这些。
汪舜华扯住他,还是要管的。妾是想,不能招惹太多,否则只怕众人惊疑。
景帝看着她,那你说,怎么办?
汪舜华想了想,妾是想,现在国家多故,凡事都要先紧着朝廷,至于六宫,能省就省,当然,两宫太后和太上皇后妃那里,是绝不能节省的;此外,内宦宫女死后不能入土为安,实在可悯,北京郊外有不少山丘,想请圣上降恩,或赐一地,或买些薄田,让他们死后,也能有个归处。
景帝果然聪明,马上就明白过来,梓童,你真是聪慧过人,就按你说的办!
景帝高高兴兴的拉着汪舜华进殿商量,只是汪舜华没来由的想到那首诗:
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
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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