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随着一声代表希望的电流声响起,门开了。她的双唇被冻得发紫,似乎就靠一腔韧劲去支撑她走完剩下的路。此刻,她不敢低头,不敢看自己的双脚,因为她怕看到了,就走不动了。她在手机里,已经准备好了120的电话,随时准备拨通。心里其实已经知道,如果曲知恒真的是有计划地寻死,那必定无人能救。但是人心就是如此,会执拗地相信着一丝奇迹或是神迹。凌疏在穿越林荫道的时候,有几个瞬间险些泄力,她多害怕啊……她怕那梦里的场景就发生在昨晚。最终,她抵达了曲知恒的房子,按了两下门铃后,没有任何回音,就直奔后方的花园凭着记忆寻找起来。她记得梦里的那个房间,窗口对着楼下的花园,高度位于顶楼,如果纵身跃下,头朝地必死无疑。那后院窗台下,种满了颜色鲜红的虞美人,远远看去就是血一样的颜色。那颜色仿佛能瞬间将凌疏的眼球灼得失明,眼前黑了几分,在天旋地转间上前查看。她双腿一软栽倒在地,膝下是湿润的泥土,将额头抵住地面上石块,眼前雨幕颠倒,却不敢抬头看上一眼……她张了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雨声将一切动静都掩盖下来,眼前的雨帘升起迷雾。她哭泣着直起身,于迷雾的笼罩中,止住了哭声。她赤脚雨中走向那片鲜红的虞美人花丛,于雾气中窥见了命运,它正俯视着她,傲慢又凶恶。随着她步伐接近,意识远走,远走在虚无当中,引得她……亲眼看见了虞美人上平躺的身影,与梦里那个坠楼的身影重合。他面容安详,光晕勾勒着他的容颜,像是睡着了一样,如果不是看到他身后已血肉破碎,她根本无法相信。眼前之人,已经死去多时……一切……都是成为假象和虚妄……曲知恒最近那突如其来的转变,不过是为了成全她心中执念所编织的一场黄粱美梦。回想起之前的一切光景,一切都没有脱离他缜密的计划。他从不对她说谎,可生命中最大的谎言,却是为了能独自离开她,孤身赴死。从前,凌疏不曾听过风吹,风只谈论风,她从风中听到了谎言,而谎言早已长在她心里。她曾无数次想象过这一天的到来,包括昨晚的心慌和梦境,都在试图让她清醒过来,让她在曲知恒面前做出最后的挣扎。那些希望灵魂安宁与快乐的人,必定相信,并拥抱信仰;反之,那些希望追求真理的人,必定背弃心灵的安详,并奉献他们的生命于解惑。她身影晃了晃,先是愣了愣,双目圆睁,表情逐渐扭曲,她几乎癫狂地用力拽紧自己的头发,发出撕心裂肺的厮叫,放声嚎啕大哭。那尖叫响彻颅内,识相摆脱窒息和绝望的尖叫,在身体里震耳欲聋地回荡,令她险些心肺俱裂……喉头剧痛之下,出了血,呛得她满嘴腥甜。头顶的天空如同圣迹的见证者,无边无际地在宇宙延展,飞速旋转和扭曲。她发疯般看着这片陌生的天空,有一瞬间似乎能窥见曲知恒世界里,那光怪陆离的天空。从未有一刻,如此刻这般,让她亲眼看见曲知恒眼中的世界。这是个一切感官都被数倍放大的世界,她能看雨幕背后,云彩之上的无限白光,看见天外星辰的运行轨迹在眼前清晰运行,看见被肉-体困住的精神世界,看见意识在空气中飘舞,想发光的丝带。她能听见雨声更大,如争吵一般声音激烈,能亲耳听到雨水砸在石头上,顺流而下,落进土壤,被泥土吸收,变成无数小水滴,被分散在一层又一层的土壤中。她可以听见花朵绽放的声音,花蕊在雨中摇摇欲坠,叶片被冲刷,叶脉中的水如人的血液一样缓慢流动。这个世界非常神奇,却也非常吵闹,让她不过短短几秒钟内,就面临大脑过载而濒临崩溃。她好想讨厌这个言而无信将她孤独留在世上的人,她好想用罪狠毒的语言冲他怒吼……可是……她又忍不住为他的选择而感到庆幸。原来,自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自私。她多爱他,又多么希望他能远离这世界过多的喧嚣,完成人生的解脱,用生命为人生解惑。她为此高兴,同时为此难过。抬起头,她睁眼直面这漫天大雨中,任凭雨水敲打,它们来自很深很遥远的天际,与她有一场激烈而短暂的相逢。雨水顺着她下颌流淌下来,她可以清晰记得,曲知恒从窗台跳下的前一秒,与她有过一瞬的对望,那才是他们最后的告别。如果可以,这一次让曲知恒也如她一样,去往他人的梦里吧……往生者的世界恍惚间,眼前的雨小了,直到从幻觉中醒来的瞬间,凌疏才恍然发现自己耳边的声音开始变轻变慢,不再那么震耳欲聋。如同从昏迷之渊中惊醒,她浑身剧烈一抖,眼前的暴雨已然是绵绵细雨。她才发现自己刚才落入了谵妄中,所见所视皆是幻觉。但是刚才那场景,分明真实得可怕,而且更神妙的是,那虞美人处的曲知恒,身上穿的衣服分明和梦里是一样的。凌疏抬手胡乱地将脸上的泪水抹去,双眼紧盯着那面前的虞美人花丛,缓缓站起身,却发现虞美人在雨中发出润泽的生机,并没有任何其他痕迹。她惊异地上前,试图检查下上面是否沾了血迹,却一切如常。顺着虞美人上方的建筑看去,顶楼的窗户紧闭,并不似梦中那样被风睡得响声刺耳。周围一切如常,花园中没有除了雨水,没有沾上鲜血。“凌疏……”身后响起一个熟悉低沉的声音。她忙不迭转身,眼中闪烁着一线希望。这一次,是穿戴整齐的曲知恒,他打开门从门前直接冲进了雨幕,冲她快步走来。她脸上泪痕还在,暴雨中的跋涉,令她蓬头跣足,身上只有一件带着泥土的单薄睡衣。似乎早已感觉不到寒冷,在他正欲关心她是不是感到寒冷之前,她已经失神地走到他的面前,仰起头,双目含泪地看着他。“我以为……”她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昨夜的场景,可嗓子却只能发出沙哑都几乎听不见的摩擦音。曲知恒脸色一变,立刻捧起她的脸肃了神色,加强了音量用强烈的语气问道:“你的嗓子怎么了?”他太知道嗓子对于凌疏的重要性,几乎等同于她的整个人生。于是他才出现这一生中为数不多情绪波动很大的时候。她闭了闭眼,带着心里的痛楚无声而缓慢地摇头,还从紧闭的双眼中流下两行清泪。他没有继续追问,低头看到她赤脚站在花园的草地上,直接将她打横抱进了屋内。直到这一刻,她还下意识担心曲知恒的洁癖,但是当看他身上的衬衫已经被蹭上污渍他却没有任何介意的迹象时,她就还是保持了沉默。自然而然地将手臂搭上他的肩头,直到能够透过衬衫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时,她才有些相信眼前的场景。客厅中,两位西装革履的男士听到动静后立刻站起身。根本等不及给她冲洗,曲知恒就直接将她放在了沙发上,并礼貌地拜托私人医生帮她查看下伤口。凌疏已经知道曲知恒的私人医生是瑞士人,便一眼可以辨认出面前这个头发花白却眼神炯炯人正是。能在瑞士当私人医生的人,必定是医生中的佼佼者,处理这样的小伤一般让护士来就足够了。她觉得有些惭愧,拘谨地看着私人医生正接过曲知恒取来的医药箱,帮她清理之前被划出血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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