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众志成城,我确实无计可施。”沈临熙迎风而立,闲适地摊开手臂,“那你就杀了我吧,只要你狠得下心。与神君的爱人共死,我也能瞑目。”随一声清越的啸声,佩剑如闻召唤般飞至她身前,在半空中不安分地晃动着,似是在邀约她去除恶。她只觉有千钧重的气力压在手上,她不敢承受真正失去他的滋味。“江予淮,要怎么斩了你同他之间傀儡术的羁绊,你告诉我。”话语声是前所未有的艰涩,她渴盼他能一如既往地教她术法。沈临熙撩起半边眼皮,哼笑道:“你妄想!本君与他结了死契,岂是你能随手斩断的!”她身形闪现,骤然生出锐利的兽爪,牢牢地扣上他的脖子,微微用力,厉声道:“那你一定可以解除,解开!”她手下不留情,掐得他喘不上气来,但他笑得开怀,“你果然在意他!解不开、解不开的!放了我,或是杀了我们,只有这两个选择!”“不要。”江予淮静静地站在不远处,黑夜无光,但她依然捕捉到了他做出的口型,和他小心地晃了晃手边小纸人的动作。见她看到,他又做出以利剑贯穿纸人的手势,冲她肯定地点点头。是要她放手一搏,杀了沈临熙。“我偏不选!”得了他的暗示,陆时微摒弃杂念,陡然催动灵力,幻出火红的羽翼,铺天盖地的傀儡纸人紧随其后,冲杀向沈临熙。一剑势如破竹,贯穿了他仅存的一只眼。鲜血飞溅,引得傀儡更为激动,加速奔向他,团团环绕,将他按在最底下啮咬。小煦在山下变着法儿地解释:“啊,这个画面有点血腥,大家也别看了,总之,我们要杀了这假冒的恶鬼,鬼国才能迎来光明!”众鬼本就不齐心,先前沈临熙以法术变幻出日光,得他们拥护一时,陆小煦反手变出山川湖泊、日月星辰,轻描淡写地击破了他们的幻梦。如今更是墙倒众人推,兴高采烈地呼喊起来:“我们要投胎!要转世!”因身上沾着九罗的气息,那两颗头攻击陆时微时分外敷衍。她记着和九罗的约定,特意砍下了属于它的两颗头,用灵力封存起来,也不知还能否替它接上。沈临熙死得没有一点碎屑余留。尘埃落定,她如释重负,终于扬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消耗过度的灵力早已到了濒临崩溃的极限,她一一寻觅看过苏婆婆和小道士他们几个的傀儡,都是心满意足地微笑着。她再也支撑不住,方一卸力,傀儡们极速地缩小,相熟的几个只来得及朝她小幅度地挥了挥手,终化成了无生息的小纸片。尚且未能感伤,下一刻,负手而立于山巅的男人吐出一口黑黢黢的血,软软地倒下,整具身体呈出一种近乎透明的颜色。“江予淮——你怎么了!”她飞奔向前把他揽在怀里,不可置信地看向他消亡的躯体。江予淮吃力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自矜道:“时微,这次换我骗你了。就当是我送你的大礼吧,好不好?我真的了却所有心愿了,快些超度了我吧,应该足够抵上你想要的功德。”明明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可此时在她的怀里渺茫得如同一张薄纸,随时就会随风散去。“你还敢骗我?真的不会原谅你!”泪水潸然,泪珠都是极大颗的,她忿忿道:“这不是只是一个容器吗?你的人皮和原身在哪里?我去给你找回来,只要你能重新穿上,不会有事的!”“回不去的。”他笑得惨淡,没有一点温度的手掌握紧她的手,感叹道:“我已经舍弃那些东西了。时微,这是达成心愿的代价。我不是教过你吗?只要能付得起代价,万难可破。你看,这次也是一样的。”她紧紧地回握,摇头道:“不该你付出代价,你凭什么?代价是你会消散吗?我不要,你把我的眼睛给我。”衣兜里泛起莹莹的光,强挖出的眼珠光华流转,重现生机,随他一个扬手,飞速地住进了她的眼眶里。“虽然我的灵魂太脏了,不能润泽它们但我还是悄悄地,放了一些灵力进去,暂时封住了。”谈及此,他得意地笑起来,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独眼的时微,还是没有现在这样好看的。只许你爱看漂亮男人,不许我爱看美人呀?”玉石从他手心浮出,她不管不顾地伸手欲破,反被他一把抓住,“你可别再想着献祭了。祝向榆已经救过江予淮一回,不要陆时微再救,这不公平。”点滴时光飞逝,江予淮笑得越来越勉强,唇角是擦不干净的殷红血丝,他费力地几次想要抬手,终于拂过她的眼角拭泪,“你不是本来就想杀我吗?你在哭什么?”“我现在不想了,我想你活!”“时微,那天听到小煦说的话,我好高兴,差点就演不下去了。”他漆黑的眼里含着温润的笑意,说:“原来不是我的自我安慰,是你真的舍不得超度我,这回,真无憾了。”山巅又起疾风。--------------------一个小刀刀。几多憾事遗憾?陆时微方才平复下来的瞳孔不自控地泛起红光,她扣住江予淮的手腕,恶狠狠道:“你说无憾?我允许你给我留下遗憾了吗?”手指按住的地方不会感受到脉搏的跳动,他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一毫生机尚存的气息。他不止是鬼,还是个空有躯壳的鬼。他引她杀了沈临熙时,分明口口声声说的是:“我只是暂居于傀儡身中,杀了他,我能脱险。”竟是以身作局。沈临熙的赌约是输了,而她何尝不是得到了苦果。当下所见种种,她即使是个一无所知又迟钝的傻瓜,也该看出自己被他骗得彻头彻尾,他付出的代价远超她的想象。素日巧舌如簧,见鬼能说出千般鬼话,她却只能执拗地命令:“你都苟延残喘过了几百年了,这么舍不得人世,那就留下啊!”指缝间流淌的精纯凶悍的灵力奔腾不息地涌向他的身躯,但不多时又如退潮般奔泄流出,他唇色惨白,虚弱地说:“大限已至,没用的。时微,别再耗费灵力了,陪我说说话吧。”还在山下的陆小煦陡见变故,尚且来不及因沈临熙的惨死而欢呼一场,就着急忙慌地飞上山巅。她又不敢贴得太近,只能谨慎地伸长了脖子,观望偷听他们的对话。小煦眼里的陆时微约摸是发了狂的,一遍遍声嘶力竭地低吼着,眼角眉梢都是蒸腾的潮气,她几乎是祈求着说:“江予淮,你这么聪明,不是可以算无遗策吗?有没有什么其它的办法,你快想想。你既然奉我为主,是我的傀儡,我便不许你死!”脑中小明犹犹豫豫地说:“他是未入轮回的鬼,在人间拖了太长时间,如果披着人皮到鬼国,很快就会被天道发现,所以才会……”他说的语焉不详,但她已然听懂言下之意。想来是江予淮在遇上沈临熙时,为了来鬼国后能够有所筹谋,已经舍弃自己的肉身了。他深谙傀儡术的绝妙,不会不知道,脱去人皮太久,附身于小小的傀儡身,即使其主千秋万岁,他的死期亦是近在咫尺。从一开始,他就给自己选了一条死路。“时微,你没有办法救,已经无计可施。”小明知她心领神会,无需多劝,轻轻叹息。她无暇分心听小明的丧气话,但最后的四字沉沉地敲击在她的心上,与江予淮气若游丝的说话声奇异地交叠在一起,“无计可施。”这句话简直是世间最最无情残酷的话语,轻而易举给他单薄的生命下了死刑。“时微,你是解我心结的人,我们都错了,谎言里也有赤诚和爱意。老天待我真好,我从前以为是神明不眷顾,但我终究已经足够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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