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子丹终于微微动容,目光转向窗外,良久才淡淡道:&ldo;可惜他还未死。&rdo;王皙阳尖锐地道:&ldo;他不死,怕只是不愿殿下伤心而已。倘若他死了,你以为你与殿下还能如今日一般一无牵挂四海云游?&rdo;柳子丹紧闭双唇,良久,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李越从集灵殿出来的时候,一身轻松。这个世界能用得上的训练方法,他已经全部写出来交给了东平的将军们,并且耐心给他们答疑解惑了一番。照他看来,东平这些军官们当中有几个年轻的,悟性倒还不错,假以时日,能成栋梁之材。这件事做完,他也就没了负担,终于可以履行对柳子丹的承诺了。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忽忽已经两年,终日里纷纷扰扰,没有片刻喘息之机,现在终于可以轻松,心里不是不高兴的。可是这种高兴之中,却又带着些抑郁之感,只是这种抑郁自何而来,他却不愿深究。院子里静悄悄的。自从他们住进这里,洛无风就把仆役侍卫大半撤走,剩下几个也只许在外门听候差遣,非经呼唤不得入内,因此这内院里一到天黑就再没别人,只有他们住的屋子里透出灯光,在初秋的凉风中散发出温暖的黄色。李越喜欢这种感觉‐‐不论多晚,总有个人在等着你。嘴角浮出一丝笑意,他轻轻推开门:&ldo;子丹‐‐&rdo;后面的话全部咽在口中,因为灯下桌旁,那个微微带几分醉意抬起头来迎接他的人,并不是柳子丹。房中有氤氲的酒香,王皙阳脸颊微红,眼角湿润,朦胧地笑笑:&ldo;回来了?&rdo;李越诧异:&ldo;怎么是你?你把子丹弄到哪里去了!&rdo;最后几个字,已经有些声色俱厉。王皙阳半伏在桌上,摇摇手中的酒杯,眼神带几分凄凉:&ldo;在你眼中,我就是这般的小人?用尽心机,不择手段‐‐就算是死过一回,我在你眼中,也始终如此?&rdo;李越迟疑了一下。他自然不致做如此想法,但乍一回来,没见到柳子丹却看见王皙阳,不由得便担心,脱口而出了。&ldo;子丹在哪里?你怎么过来了?&rdo;王皙阳执起酒壶,为他倒了一杯:&ldo;你明日就要走了,我来为你饯行。放心,这是安定侯许了的。&rdo;李越皱皱眉:&ldo;子丹许了什么?&rdo;王皙阳皱眉思索:&ldo;许了什么?他,大约是许了我一个从此死心的机会罢。&rdo;李越眉头皱得更紧。他看不惯王皙阳这般茫然若失的忧伤神态。王皙阳始终是生动跳脱的,纵然有时流泪甚至装死,也泰半是作戏而已。虽然戏文虚假,他却演得起劲,其中透出的,始终是一派生机,几时有过这样的颓废之态?他盯着王皙阳的脸看了半天,心中倒是暗暗盼望能看出点演戏的痕迹来,可是看了半天,却看不出半点端倪。王皙阳一直也在看着他,等到李越把他从上到下都看遍了,才嘻嘻笑道:&ldo;看出来了么?&rdo;李越伸手去拿他手中的酒杯:&ldo;你喝醉了。&rdo;王皙阳笑嘻嘻地点头:&ldo;是啊,我醉了。不醉,又怎么敢在这里等你?&rdo;李越心里微微酸疼了一下:&ldo;你这又是何苦,为什么非要勉强自己?&rdo;王皙阳像似被针戳了一下,竖起眉毛:&ldo;谁说我在勉强自己?&rdo;李越把酒杯往旁边一扔:&ldo;难道不是?借酒盖脸,你酒醒了难道不会后悔么?&rdo;王皙阳噌地站起来,亮开嗓门像要跟谁吵架似的:&ldo;不后悔!我知道我不会后悔!若不是,若不是你逼我,我哪里要借酒壮胆!&rdo;李越皱皱眉:&ldo;我逼你什么了?&rdo;王皙阳哈哈大笑,跌坐回椅子上:&ldo;是啊,你逼我什么?明明是我在纠缠不休,哪里是你在逼我?&rdo;他靠在椅背上,又露出苦苦思索的神情,&ldo;我到底差了什么?唔,第一,我不如安定侯美貌。&rdo;他伸出一根手指在自己眼前晃晃,又伸出第二根,&ldo;第二,我也不如安定侯无牵无挂,能随你走到天涯海角。第三……唔,第三……&rdo;他偏头思索,满脸苦恼,醉态可掬。李越叹了口气,走过去拉他:&ldo;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并没差了什么,只是我已经有了子丹,不能再做第二人想。&rdo;王皙阳蓦然叫起来:&ldo;你骗人!卫清平呢?你心里还不是想着他!&rdo;李越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沉下脸道:&ldo;你今天晚上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谈卫清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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