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人吃穿有余,但算上他们…”
“不够?他们需要的衣服和食物值很多钱?”
“是的,要很多钱。”
“为什么?”
“这些年生活用品都变贵不少。”
“这些年?”
“是的。战争结束后的这些年…”
“为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我猜它们数量减少了,所以…更值钱了。”
“哦…少了…所以要更多钱…你很想要食物?很想要衣服?”
“统领,不止我,我们…他们…所有人都想要这些,都想吃饱后穿起暖和的棉衣,躺着柔软的床睡个好觉…”
“是吗?如果我让你们吃饱穿暖,你们会不会…呸,感谢我?”
“统领,你…”
话未说完,少年看见男人吞掉那包没撕开的军粮后挥手,手中又多出包军粮、不,两包、四包、八包…多到那手捏不稳,全跌落在脚下,堆得越发高,堆成小山、堆满巷道、近乎埋住他们才停。而现在,少年和孩子们给无形的手端上军粮的丘,看向站得很高的男人,听他说:“现在,你们会感谢我、爱戴我吗?”
给这问题唤醒的少年吞咽口水,酝酿回答的语言:尊敬、敬爱、拜服、惊诧、害怕…恐惧?不,尽是无用描述,怎能表达此刻的心情、怎能概括真正的意义?唯一有价值、有意义的回答自当是最简明直当的词汇——
“感谢,感谢统领。”
在少年与孩子的眼中,微笑的他明亮过黑暗中的金火,是深邃入空的黑光,是遮云蔽日的高峰,是必须感恩、只能感恩的神。帝皇的使者?不,什么帝皇?那是什么?活在传说与火光里的东西,从未给过恩惠、给过疗愈、给过安慰、给过一颗米和一尘面的东西…怎能和慷慨的他相比?
可他消失了,只留一地粮和坐着粮感恩的人。
“呼…管用,只要满足愿望,他们就会感激我…关心我…”回到屋中的阿竹钻进被窝,嘴和疤越发的弯,身子不断拱高,终于钻破天鹅绒的棉毯,臂反张如弓,“可以…可以试试…拿他们先试试,万一有用,就去林海、去朝晟、去瑟兰试试!叫大家都…”
“试?又想着哪些尝试?”房门推开,适才返程的葛瑞昂正身走入,金色的长眉弯似浪花,“听元老说你拒绝接受任何人共享视野的要求,昨天——”
余音未绝,他已给甩上棉毯,让一双紧捆的臂膀抱至与阿竹侧躺相视,瞳孔登时缩如剑刃:“你是在发什么疯?”
阿竹并未回复,仅是盯着那对竖瞳,手臂渐捆紧、脸愈加贴近,直至顶住冷白的鼻尖方停,漆黑的眼与压低的嗓音皆是坚定:“葛阿姨,你能不能爱…”
可他猛然收住声并从屋里消失。葛瑞昂立刻翻下床扯正黑袍,眼里写满困惑,更不知为何忽而生出种心悸,是第一次睁开眼、第一次见证至亲离去、第一次夺去鲜活生命都无可比拟的心悸。这样想着,混血者的手探向脊背,指尖抹过的全是汗雨,再摸住眉毛,发现它们翘得如天线般直挺。
将长眉压低后,葛瑞昂开启网,眉眼空前庄重:“元老,方才他是否产生一些…极度危险的念头?”
“真可有?我并未观出那种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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