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踏出浴室,脚正好踩在防滑垫上,却还是眼前一黑。是……滑倒了么?
……
郑风林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梦境。
有些东西,你以为自己忘记了,但它永远刻在脑海深处,只需要一个照面,便能悉数忆起,不需要任何确认。对郑风林来说,这个梦,就是这种东西。
他似乎是在这里诞生的。
……诞生?
将目光放回当下,郑风林看见了连绵不绝的白色沙砾,像是雄伟的宫殿倒塌,连地基都消融在尘埃里。
一眼望去,远方并没有什么别致的风景,郑风林却还是不由自主向前走。然后,扎到了脚。
他低头望去,看见了一个画框。
画被撕毁了一半,隐约还能分辨出是宋暮雪的模样。这个宋暮雪对他说:“这里已经消亡了。”
“消亡?什么意思?”
郑风林忍不住问道。
宋暮雪笑得十分莫名,说:“你快逃出去吧,这里也快要倒塌了,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什么唯一的机会?什么逃?
郑风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个宋暮雪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随后再也不说话了。
郑风林盯着这幅会说话的画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又是一身冷汗:画为什么会说话?!
他觉得心里有无限疑惑,理智上知道这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感情上却没有那样发自内心的震惊。
而自己最惊讶的,竟然是“自己没有震惊”这回事。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不不不,最惊讶的应该是,“自己惊讶于’自己没有震惊’这回事情”。现在的情况不是理所应当的么?自己熟悉这里的每一寸土地,凭什么要惊讶呢?
停,这样下去,迎接自己的将会是漫无止境的惊讶。无论自己是否为当下惊讶、是否该为当下惊讶,都会构成“惊讶链”的一环,而造成没有尽头的自我怀疑与自我消解。
最应该弄清楚的问题,不应该是这幅画是怎么回事么?
“这里是哪里?你是怎么回事?宋暮雪在哪里?”
“是世界,是地狱,是天堂,是万有之地。造物主早已不在,只剩下荒芜与虚空。匆忙的旅人正在赶路,你也快点儿上路吧,不然就会变得跟我一样……”
跟你一样?你怎么了?
郑风林的疑问还没来得及问出口,便看见那幅画在自己面前碎成颗粒,跌落在地面上,与普通的白沙没有任何区别。
郑风林低头,看见自己的额双脚似乎也在不断沙化,心里一惊。求生的本能促使他不断向前奔跑,此刻理智完全失常,郑风林只能听从本能。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的脚到底有没有风化……郑风林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在自己前方不远,低着头拼命奔跑,似乎在赶路。自己跟个没头苍蝇似的乱转,但那个女人却游刃有余,成竹在胸的样子。
毕竟是男性,郑风林猛地向前跑了几步,便自然而然地追上了那个女性的身影。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这个人他竟然认识。
孙佳文。
孙佳文为什么会在这里?郑风林百思不得其解。
孙佳文风轻云淡,一边奔跑一边还能分心跟郑风林对话:“哟,你也来了?不对,是你还在?”
这是目力所及之处唯一一个活动的生物,而且她似乎知道很多。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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