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聊着,那边其他相互认识不认识的秀女们也纷纷凑堆谈论。娇声软语比之春日的鸟儿还要动听,偏那甜声细语下面句句暗藏玄机,带着锋芒,冷晴霜笑着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好像一丁点都听不懂,只一幅新奇好玩的样子,故无人拿她当箭耙子,她也乐得轻松看戏。
“叮叮当当”有马铃声音靠近,冷晴霜偏过头去,看见一辆颇显富贵的镶玉流金齐头并驾马车悠悠驶来,不由心下吃惊。这当会已经离选秀时间很近了,几乎所有秀女都陆陆续续来齐了,话都不知道说了几篓子,怎么有人才来?
马车靠前停下,立刻有两个婢女上前,一个掀开帘子,一个伸出手去扶。
鄢诗月娇笑一声:“我就说她怎么还没来,原来还是这样个怠慢性子。咱们也好些日子没见了,走,瞧瞧去。”
“不是那是哪家千金呀?”冷晴霜问道。
鄢诗月抿嘴道:“这是甘家姐姐,性子有些骄傲,人却是极好的。”
常睿娴“嗤”了一声,冷冷瞥了一眼道:“我身子有些不适,不宜多走路,你们去吧。”
庄合陌好脾气地笑着:“也罢,那你在此休息休息,我们几位去去就来。”
顾幼菁眉头微蹙了下,很快舒展开,不以为然道:“走吧。”
冷晴霜默默不说话,脸上呈现出懵懂神色来。鄢诗月招招手:“冷妹妹,你这是在神游什么呢,来,咱们一道去。”冷晴霜听见洛雯在她身后悄悄嘱咐:“甘氏性情嚣张,目中无人,不必过多理会。”,于是笑着点点头,不紧不慢随着几个人一道走向马车。
走得近了,才发觉出甘家千金的不妥之处来。只见她身穿普蓝色金绵绸缎裙,身披枣红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烟纱,头上戴着七彩流苏曲形蝴蝶簪,脖子上挂着一块沉甸甸的透明精雕白玉坠,腕上笼着一个赤金挂铃铛的手镯,连一对绣鞋都是深橘蜀锦裁制而成。哪里像是进宫选秀的?分明就是个来选秀的主考核官!
看来洛雯说得不错,离此人远些的好,免得沾染上麻烦。
步子不自觉往后挪了一步去,就听到鄢诗月喊她:“冷妹妹,你看甘姐姐打扮得如何?我常常说这京城中怕是再也找不到比甘姐姐更有气魄的人了,这不,冷妹妹第一次见到甘姐姐,就被震住了呢。”
冷晴霜只得站住,目光在甘家千金身上流连一圈,只见她也正用挑剔的眼光审视着自己,不由绞着手帕低头道:“我嘴笨,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只看着甘姐姐这一身,觉得漂亮得移不开眼睛了。”
甘家千金不以为然地笑笑:“这位妹妹瞧着眼生,却是个有眼力劲儿的。”
“那是,这可是冷太傅家的二小姐呢。”鄢诗月捂嘴笑道。
甘家千金眼神立刻刀子似的割过来,冷晴霜连忙低头,心里叫苦不迭。这还没入宫呢,能不这么折腾人么……
恰在此时,着一袭宫装的长宫女带着两个小宫女逶迤前来。
哄闹声平息。
其中一个小宫女拿了花名册,细声细气念着:“冷晴霜,常睿娴,甘巧微,庄合陌,鄢诗月,顾幼菁。”
几人闻言依次出列,齐齐整整站成一排。余下的秀女纷纷艳羡望来,心知这六个人便是这批秀女中最为尊贵的几位,入宫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长宫女带头领着小宫女行了半礼后,冷晴霜等略略欠欠身,以示敬意。尽管她们一旦入宫,位分必能越过长宫女去,但此时此刻,她们的身份毕竟只是连品阶都没有的秀女而已,位分远远不及这从七品的长宫女,欠身仅仅是个形式,并不会折辱到谁去,故这动作众人做得格外齐整。
长宫女带着满意的笑容点点头,背过身:“烦请几位姑娘跟我走吧。”
☆、乱花渐欲迷人眼
穿过冗长的巷道,有春风暖暖的吹拂着,墙隙缝中有顽强的杂草迎风生长。视野渐渐开阔,呈现出一片大花园来,奇花异草,姹紫嫣红,自然的芬香扑鼻而来,别是一番风味。途径花园,又是一道长长的河流,碧水荡漾,两岸杨柳青翠欲滴,时不时有燕子穿梭其中。再往后……争妍斗艳的美景层出不穷。这六个秀女算是家世顶尖的了,越往后越珍奇的景象仍是众人惹得赞叹不已,冷晴霜动容张望,向来只是听说皇宫美景,却不曾想过竟会是美仑至此,难怪那么多的人家挤破头颅也要把女儿送进宫来。
“早听闻宫内景致非别处可比,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声音虽低,但婉转动听,冷晴霜知是鄢诗月在说话。
很快,有一个尖细的笑声“呵呵”响起:“妹妹不必赞叹,不等一月,自然就能进来了。”
这番说辞着实大胆,虽然大家心里清楚这同行六个人落选的几率几乎为零,但几人毕竟只是区区秀女,这般肆无忌惮,言语明显逾矩过头。
鄢诗月轻声回应道:“甘姐姐才德过人,必能入选,妹妹蠢笨,只能祈求这份殊荣了。”
同样是世家出身,甘巧微真是连鄢诗月的一半都及不上,冷晴霜心底讽笑声,凭这般德行,也能平安无事入宫?
那笑声毫不收敛:“鄢妹妹未免太过小心,既这入宫是迟早的事情,何必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知道的,怕还以为鄢妹妹是来应选宫女呢!”
这话更是过了,冷晴霜甚至听见其他随行秀女的嘶气声。
鄢诗月倒像是听不懂这其中的锋芒似的,笑着道:“甘姐姐所言甚是,只是妹妹原就胆小,这宫里场面太大,妹妹见识浅陋,不必姐姐这般大气,让姐姐取笑了。”
甘巧微只是嗤笑一声,不再作答。
众秀女保持沉默,心思各异。
冷晴霜表情不变跟着众人慢慢走,好像刚刚那几句对话只是寻常家常一般。
走在最前面的长宫女不动声色将这动静都听进了心里,微扬嘴角:“前方便是了。”
好一个巍峨辉煌的宫殿!
长宫女停在宫殿门口,得体笑道:“这里是明光宫,此次选拨也正是在这里进行,请各位姑娘们好好准备一番,就该觐见了。“
冷晴霜本不是娇贵养大的,体质尚可,但走了这么久脚早已酸了,听了长宫女的介绍后偷偷吃了一惊,这里才仅仅是明光宫,差不多算是排在最外围的宫殿了。可见“一入宫门深似海”这话所言非虚!
长宫女跟门口的侍从低声说了几句,侍从应答一声,往里面走去。不一会儿,那名侍从一脸正色走了出来,长长喊了一声——“宣冷氏晴霜,常氏睿娴,庄氏合陌,甘氏巧微,鄢氏诗月,顾氏幼菁,觐见。”
六人依次踏进宫殿。
上座处端坐着几个人,冷晴霜一直垂着头,加上距离甚远,看不清晰。
吸了口气,冷晴霜规规矩矩行了大礼,跪拜在地:“臣女冷氏晴霜拜见各位娘娘。”恰才在大殿外,带路的长宫女就吩咐过,皇上要事缠身不得前来,进来勿要失仪,故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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