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杆见后面有鬼子的汽艇扑来,对小林说,这船上有二个圈,那个王翻译官说的叫什么救生圈,可以套在身上跳水。小林说他爹怎么办?卢杆愣了一下,说,事到如今只能让李叔委屈了,保命要紧。小林说,不行,死也要跟爹死在一块。卢杆回了他一句,要是你爹听到了,非打死你这个不孝子不可。小林问为什么?卢杆说,你爹还指望你报仇,我娘还等我为她报仇。是这样,好不,小林,先拼他一会,再拿上圈往江里跳。小林听了,不做声了,站起来到父亲遗体面前,跪下叩了三个响头。然后,操起了机枪,卢杆捡起那支枪。
就在这时,岸上国军驻扎的守卫炮队通过瞭望镜发现了鬼子的汽艇,首先是一艘,后来又发现了二艘。炮兵们兴奋起来,炮兵营长命令各就各位瞄准江面上的目标,首先一个试炮,然后又来了一阵群炮。
鬼子的汽艇渐渐靠近了,小林和卢杆准备要扣动扳机向鬼子射击时,突然,一发炮弹带着呼啸声落在他们汽艇的旁边,激起了几米高的水柱,随后又有几发炮弹向着他们这里飞来,差点把卢杆他们的船上掀翻,紧接着铺天盖地的炮弹越来越猛烈,恰巧几颗炮弹将追上来的鬼子汽艇炸翻在江中,死了好几个鬼子,没死的拼命在江里挣扎扑腾着。卢杆和小林被这突如其来的炮弹给炸得乱了手脚。跟上来的鬼子汽艇已全部被炸沉,炮弹依然还在飞来,他们感到了惊恐。卢杆大声叫着小林:“快拿圈,快跳水。”小林望着父亲的尸体,叫了一声:“爹,孩儿不孝了。”就在汽艇被一发炮弹击中,舱内装放的弹药给全部引爆,紧接着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响起之前,小林与卢杆抱着救生圈,纵身跳入了冰冷的水中。
6天一亮,厂窖上空又出现了鬼子的飞机。西岛看见仰头向机上的鬼子致意。飞机朝前面芦苇方向飞去。这时,汽艇来了。一个鬼子对西岛报告说,除二艘去追击逃跑中的汽艇外,所有汽艇全部到达。
西岛说道:“听我的命令,目标芦苇荡所有的支那人都是我们的敌人,一个都不能放过,等他们完成轰炸任务,我们就向敌人冲锋。”鬼子应和着井然有序跑上汽艇,严阵以待。
敌机的到来引起了苇里人的慌乱,耿营长让每人士兵指挥老百姓不要慌乱,分散躲避。芦苇紧紧跟着耿营长,看着鬼子飞机上掉下来的炸弹,耿营长将苇妹子的手紧紧地握着,向侧面跑着,然后又转身带着苇妹子飞快地跳入一个弹坑。苇妹子手一伸,触到了一只血淋淋的断腿,吓得她大叫起来,耿营长见了,拉着苇妹子又往另一个弹坑跳去。
四架鬼子飞机整整地在这片苇子的上空里来回四个圈,放了四次弹,苇子里阵阵爆炸声和人们的惨叫声交杂一起,令人心惊肉跳,惊恐万状,乱糟糟地叫爹叫娘,炸弹落下之处便是一大片人炸翻在地,血肉横飞。
轰炸后,人们又在鬼子的机枪扫射下倒下了一大片,肚子被打穿,脚被打断,脑袋打破,血满芦苇,空中是鬼子的狞笑声,苇中是人们惨叫声。
这时贾小麦跑到了耿营长的身边,他从口袋里掏出了几颗子弹说:“营长,我捡了这么多子弹。”耿营长看了看他,他的头在流着血。他默默接过子弹,一颗一颗将子弹压进弹仓,就象填进了仇恨。他站起向空中搜索着飞机,飞机已无踪影。
硝烟弥漫苇中的上空,灰蒙蒙的天,火漫漫的苇。活着的在扑打周边燃烧的火,受了伤的在痛苦呻吟,一些妇女抱着孩子在呼唤死去的亲人,有些神情恍惚,眼神呆滞,木纳地移动脚步这里看看那里望望,嘴里不知道念着什么,显然他们受到了巨大的刺激。
这是怎样一个悲惨的境况啊,惨不忍睹,耿营长的心在滴血。他端起枪对着空中扣响了一粒子弹,这一声沉闷的枪声仿佛在宣泄着他所有的痛苦与无奈,痛苦着同胞们的流血,无奈着不能痛杀鬼子。他长叹一声,一屁股坐在了苇子的泥地上抱着头恸哭起来。卢苇见他这样,二眼噙着晶莹的泪花,秀丽的脸上满是泪痕,没有一句话。活着的士兵走过来,静静地围在他们的身边。
耿营长意识到他们都在看着他,他镇静下来。在这样一个四周都是水的地方,到了这样的境地,只能让鬼子宰割了吗?他心不甘可又有啥子对策呢?他抬起头,喃喃地问:“死了多少人?”贾小麦低下头哭泣着说:“数不清,大概好几千人。到处是死尸,有腿的没腿的,有手没手的......”“别说了。”耿营长大叫一声然后沉重地将头埋在自己的腿间,他的肩膀在耸动,紧依在他身边的卢苇感觉到耿营长全身在颤抖。她知道他内心正处于极大的痛苦之中,她想起了哥哥、父亲还有小林,更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的泪水又添了许多。
周围人见耿营长这样,默默无言,各自散去,贾小麦拿走了耿营长身边的枪,旁边一个老兵看见了,敲了他一下脑壳:“你拿它干吗?给我。”一把抢过来捏在手中,走了。散去的士兵有的帮伤员清理伤口,有的帮难民们重新寻了个地方藏匿,有的坐在苇地上双手合一祈祷,有的跑到苇边对江边大声叫着喊着,在喊着的人群当中有些人试了下水温,喊也不喊了,说:“在这里也是等死,兴许运气好还能游过去哩。”说完跳入了水中,有些人犹豫了一会儿跟着跳进入水中。
整个苇子里被死神笼罩着,令人窒息,每个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恐慌,不知鬼子举起的屠刀什么时候会放下。
要让真正的魔鬼放下屠刀只不过是善良人的自欺其人罢了。
这时,那些在江边大声喊着的士兵们发现有数十艘汽艇向这边飞快的驶来,他们连忙折转身,向着耿营长这边跑来,边跑边喊:“鬼子来了,鬼子来了。”
歇斯底里带着惊慌的声音顿时连成了一片,整个苇子里到处都是这样的喊声。
耿营长听见了,赶紧扯起卢苇站了起来,拉着她就跑,透过芦苇杆的缝隙他看见了汽艇上的鬼子正对江中游着的人群开起了枪,不一会儿,江面上的人便沉入了水底,血水染红了江水。
鬼子汽艇冲上了芦苇荡。
西岛一声令下:“向着敌人冲锋!”鬼子从汽艇上跳下,高喊着向苇子四处冲杀。
见人就刺,不管老少男女。屠刀挥舞之处,惨叫连连,尸横遍野,折弯了芦杆,染红了苇叶。鬼子追击着逃命的难民和国军,连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尚有一丝气的人也不放过,遇上就是一刀,肠子流了一地,血撒了一滩。
一个鬼子看见了抱着孩子的妇女,他冲上去,一刀将女人的肚子刺穿,手中孩子掉在地上哇哇大哭,鬼子捡起来,往空中一抛,随即用刺刀尖对着落下来的孩子,凶残的往上一挑,孩子哇地叫了一声后落气了,肠子哗哗啦啦地从肚子里溢了出来挂在外面,鲜血喷洒了鬼子一脸,旁边看着的鬼子哈哈大笑,只见枪挑孩子的鬼子用力猛地将枪往身后一甩,孩子的尸体被抛到了一片空地上。
突然,二声枪响,这二个鬼子应声倒地见他们天皇去了。原来,藏在苇子里的老战士看见了这一幕,他惊呆了,一腔强烈的怒火在燃烧,他端起枪就是二枪,把他们给报销了,而自己的目标也暴露了。正要拉着贾小麦准备换一个地方时,快速反应过来的鬼子已将他们包围起来。容不得他们有任何的反抗,就在老战士要扣动扳机时,他的身上已遭到了鬼子三四把锋利刺刀的穿插,贾小麦也被鬼子刺中,刺刀一退,血喷涌而出。受伤的他们后退着,手伸开想抓住什么东西来支撑身体,但身后尽是脆弱的芦苇,他们沉重的倒下了,连同身后风中的芦苇。
混乱之中,耿营长拉着卢苇没有象其他人一样直往前跑,而是向江边的苇子跑去,他想鬼子的注意力暂时只在苇中,如果按鬼子追击的路线,手无寸铁的只有死路一条,唯一的办法就是躲开鬼子的锋芒朝江边跑。果然不出所料,鬼子直往前追赶着奔跑的人群。耿营长带着卢苇躲藏在一片离江边不远的茂盛的苇丛里,这里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的尸体。耿营长见卢苇颤抖着身子,将单衣脱下披在她身上,然后紧紧搂着她,卢苇这才稍许稳定下来。
鬼子仍在肆虐。惨叫声时时传进耿子堂和卢苇的耳朵里,传来的枪声、刺刀扎入人体的声音就象是刺在他们的心里一样感到一阵绞痛。
汽艇上的西岛听着苇子里的惨叫声,看着芦苇一片一片倒下去的情形,他的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松尾过来向他报告战况:“少佐,芦苇荡里的敌人已全部消灭。”西岛用望远镜看了看,指示道:“决不留下一个活口。”他命令部队继续清理,每个尸体上都要补上一刀。
耿子堂看到鬼子成群结队朝尸体上补着刀,他连忙拖过身边几具尸体,对他们说,对不起了。然后,将他们一个一个地叠加在卢苇和自己的身上,对卢苇说:“苇妹子,别乱动,就只这招了,鬼子的刺刀刺中你,你也不能动,要不然,会没命的。”卢苇听了点点头,她在耿营长身边不感到那么害怕了,经历了这几天的枪林弹雨,血肉横飞的场面,她已接受了这个现实中的残酷。她得活着,娘死了,她还有爹和哥还有小林。想到这,她深深将头埋入了自己的手肘内,苇地透出的一股潮湿气让她感到一种气闷与作呕,她努力克制着不良反应。
鬼子的脚步来到他们的面前,猛力地刺着尸体。耿营长突然感到剧痛,知道自己被刺中了,他强忍着痛,只愿卢苇那里没事。鬼子刺了一阵后离开了。耿子堂明白现在还不是翻身出来的时候,一旦翻动,那他与卢苇的性命便完了。他紧紧地将卢苇压在自己的胳膊弯下。
他和卢苇一样都在希望鬼子快快离开,然而听外面的动静,鬼子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周围依然有鬼子的声音和再次被刺同胞的惨痛声传来。耿子堂渐渐地支撑不住了,眼睛无力地搭拉下去,他了晕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迷蒙中他似乎觉得有人在呼唤着他,他睁开眼,恍惚中,感觉有一线光映入了他的眼帘,蒙蒙的好象一片火在燃烧,而后慢腾腾地升起,如云般无形,又如雨般淋漓。浑身无力,象踩在棉花被上软软的一下子倒了下去,他再次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黄昏。西边的江面浑浑厚厚一层层乌云象一床大被铺在水面上,在乌黑的云层与水面之间透出的唯一一线光,对于耿子堂来说是格外的遥远模糊。
静静的江,静静的芦苇荡,低吟的风在吹舞周边的芦苇,折断的细碎的芦苇叶在空中四处飞扬,飘落在尸体和柔静的江面上。
“耿营长,耿营长,鬼子走了,火灭了,快醒醒。鬼子走了,火灭了。”他听见了卢苇的声音。
一阵痛袭来,他往后腰上摸去,一条宽大的布条缠绕在他的腰间,这是卢苇在他昏迷的时候给他绑上的。卢苇没有受到伤害,她在耿子堂身体的遮挡和一具尸体的覆盖下,没有挨上鬼子的刺刀。鬼子走了后,卢苇边流泪边为他绑上的绷带,他的腰间一直在流着血,用布条绑上后血才止住。
“鬼子走了?火灭了?走了,走了好。”耿子堂无力地问了一句,似是自问自答。
卢苇说鬼子走了,还说这里被鬼子放火烧了,说完又哭了起来。耿子堂强撑着身子在卢苇的搀扶下坐了起来,他在卢苇断断续续的说话中了解了事情的真相。
处在昏迷中的耿子堂根本就不知道,他面前的芦苇空荡荡的能看到西边的那线光,是卢苇冒着生命危险给他砍出来的。
西岛下令将芦苇放火后登上汽艇扬长而去。
当卢苇荡的外围冒着冲天大火浓烟翻滚的时候,卢苇正好把耿子堂身体上的尸体一个一个掀开,见他腰部上的血还在往外流,她没有着急,在学校读书时学过战场救护知识,现在派上现场了。她脱下耿子堂的衣服,撕成几条,将它围在耿子堂的腰间,止住了血。做完这些,感到腿有点麻木站了起来,这一站让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看见了那随风而来的滚滚浓烟,还有冲天的火光,在这黄昏时刻格外的刺眼。她叫着耿子堂没有反应,正急得团团转的时候,见不远处的尸体堆中一把铲子,跑上去拿起就朝旁边的芦苇奋力地砍着,砍着......火终于在她砍出的圆圈面前停止了,手中的铲子滑落在地,卢苇一屁股跌坐在湿地上,看着停止在脚边慢慢熄灭的火,她黑不溜秋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清亮的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泪花。
耿子堂拉过卢苇的手,看她的掌心,有磨损的血泡,问她痛不痛?卢苇摇头说:“耿营长,鬼子走了,我们怎么办啊?不晓得我爹和我哥他们在哪里?”
“没事的,苇妹子,没事的,他们都会没事的。”耿营长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敷衍她的话,说:“饿了吧,来,扶我起来,我帮你去找东西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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