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府门口一副楹联,上联世事洞明皆学问,下联人情练达即文章,吴征初次见时就赞不绝口。
倪畅文以这幅楹联表明自己绝不是不通世故的老学究,而是学以致用的大才。
这幅楹联之上却只有倪府二字,没有横批,想是倪畅文也未得适合之作,所以干脆空着。
吴征送来的第一件迎亲礼物便是这幅楹联的横批,直接按着倪府的尺寸与色调做好。
吴征扶着牌匾道:“吴征斗胆,为倪大学士的府门牌面做了个横批,请倪大学士评价。”
揭开牌匾上的红布,只见四个大字“取象于钱”!
倪畅文看着四个大字久久说不出话来,良久后才朝吴征拱了拱手道:“多谢吴博士美意。来人,即刻挂上府门正中!”
倪府门口仍围着大片的百姓,这么大的事情,谁都愿意看看热闹。
倪府大门忽然打开,十来名家丁带着梯子木锤等物,抬着一块牌匾就要张挂上去。
“这牌匾哪儿来的?”
“这不就是吴博士随身携带来的那块礼物么?写的什么?倪大学士要张挂起来?哎哟,是横批!”
“取象于钱?什么鬼东西,俗不可耐,吴征就这点本事吗?倪大学士莫不是被蛊惑了,这种东西也配得上他亲笔的楹联?”
“你懂个屁,莫胡言乱语。”
“王兄为何出此污秽之言?”
“因为你就在胡说八道。我来问你,铜钱是样子?”
“那又有谁不知道?圆形的钱中间一个方孔,有什么稀奇,还不是一身铜臭俗不可耐?”
“呵呵,你真是好学识,当真羞与你为伍。”
“王兄别生气呀,还请明言。”
“你且认真看倪大学士这幅楹联,说的什么?再看看这横批,要我说,妙到毫颠,天作之合!”
“这……倪大学士说的是做人……取象于钱……取象于钱?这……这是说……做人要像铜钱一样……外圆……内方……竟然,竟然会有这样的绝对……”
“是不是绝妙好辞?吴博士的才起,我是彻底的服啦。”
围观的人群议论纷纷,不一时都明白了牌匾的含义。
待牌匾挂好,竟然不约而同地鼓掌喝起彩来。
就这四个字,的确叫人心悦诚服。
倪畅文也听见了掌声彩声,拈须一笑道:“光耀门楣!真是谢过吴博士。”
“不敢不敢。小小心意,多谢倪大学士赏脸。”
“但依吴博士所言,用这面牌匾做挡箭牌,似乎不太搭边吧?”
“正是,吴征还有一件宝贝奉上。请倪大学士屏退左右。”
仆从们退下,花厅里只剩下倪畅文,费欣娥与吴征三人。
吴征先研了墨,铺好纸,揭开木箱,拿出活字印刷的几样部件来。
木箱里带了二百余个陶土方块,一块木板。
吴征先塞满了一块印在纸上,取下之后再又换新字塞上,又印了一张。
正是倪畅文的一篇得意之作!
“新年开春,不久后又是各大书院报朝中刊印书籍的日子。听说往年书院之间竞争出版,每一年都闹得鸡飞狗跳。倪大学士手中有了这件宝贝,当可平息书院之间的争端。”都是聪明人,不需吴征多做解释,只看了一遍倪氏夫妇均明了其中奥妙。
费欣娥叹了口气,深深一福道:“吴公子,妾身是彻底服了你啦。请受妾身一礼。”
“不敢,倪夫人礼重了。”
“不重,不重,和吴公子的宝贝起来,什么都算不上。”
倪畅文抚摸着一个个陶土制成的方块,爱不释手,摇着头道:“吴博士,这件东西倪某不敢受。受之有违天和。倪某……倪某也受不起。”
“那就联署吴征的名讳好了。”倪畅文见奇珍而不据为己有,吴征也为有这样的亲家感到高兴,道:“此物以陶土作料,总是不够坚固耐用。倪大学士可先暂用,待收足了银两,换以铜制,不仅经久耐用,字迹也更加清晰。泥活字算是倪府与吴府共创,这铜活字就是吴府送给倪府的聘礼!”
“哎……妙筠何来三生之福得遇吴博士!”倪畅文再无犹豫,有这件宝贝在手,他要还止不住市井流言纷纷,这个大学士也白当了又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吴征与倪妙筠?
“小女在后院相候,吴博士请自去相会。”
看着吴征向后院行去,倪畅文心中大为懊悔,早知吴征有这样一件宝贝,自己又何必节外生枝!
万一岳丈起了好胜之心,吴征过不了关,可怎生收场……这样福泽万代的好东西,谁又不愿在自家手上发扬光大呢?
吴征舒了口长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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