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亮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他下意识抓起竹简,白玉扳指在竹片上刮出令人牙酸的锐响,声音都变了调:
“这…这绝不可能!诬陷!纯属诬陷!”
身旁的汝南袁氏家主袁泽民惊得猛地站起,宽大的袖袍带翻了案上茶盏,滚烫的茶水泼溅在竹简上,晕开的墨迹反而让那些触目惊心的数字更加狰狞!
子墨唇角却勾起一丝早有预料的嘲弄,从容不迫地又取出一卷泛着岁月痕迹的绢帛。帛书缓缓展开,一幅详尽至极的西域商路新图跃然其上,每一处新标记的节点,都像一柄淬毒的匕首,狠狠刺向世家代表们紧绷的神经!
“崔家主以为,掐住那十七处咽喉货栈,便能扼住商队的命脉?”
子墨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砸落,
“看看这个!”
指尖重重戳在绢帛上黄河与长江沿岸密布的红点。
“此乃本官新辟之漕运节点!分段接力,舟车并进!大月氏良驹,波斯奇香,无需再经河西走廊险途,便可直抵长安城下!新航道,更有朝廷水师战船护航,商队遇劫之险…将由十二成,降至…不足二成!”
崔亮额角青筋如蚯蚓般暴起,袖中的拳头紧攥,骨节捏得咯咯作响,脸色由红转青:
“哼!没有我等百年信誉担保,那些狡诈胡商岂敢…”
“担保?”
子墨蓦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烛火狂舞!他随手掏出一块青铜令牌,“当啷”一声丢在案上,令牌上狰狞的兽纹与“如朕亲临”的篆字在烛光下摄人心魄!
“此乃陛下亲赐‘通关符节’!持此令者,沿途州郡,兵马开道,护其周全!对了,”
他语气陡然转冷,
“本官已在函谷关重设‘商税司’,过往商队,只需缴纳货值…八分赋税!比起崔家主那雁过拔毛的…十五分规矩,如何?”
满堂死寂!唯有烛芯噼啪爆裂之声,如同敲在众人心头的丧钟。
崔亮脸色惨白如纸,无意识地死死揪着腰间的玉带,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色。
子墨攻势未歇,又展出一卷绘满奇异器械的图纸。
“此物,‘龙骨水车’,链斗提水,灌溉之效,十倍人力!”
“此物,‘曲辕犁’,犁壁可调,省力…三成有余!”
他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众人惊疑不定的面孔。
“诸位家主若愿开放部分田庄试用,所产之粮,朝廷…愿以市价上浮…两成收购!”
李云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嘴唇翕动,却发现满腹的机锋辩词,在子墨这环环相扣、直击要害的组合拳下,竟哑然无声!对方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拆解着他们赖以生存的根基!
此时,颍川荀氏家主荀诩与弘农杨氏家主杨谦交换了一个眼神。杨谦猛地踏前一步,声如洪钟:
“司隶大人允诺‘治河免徭役’,然则!若我十二家宗族‘自愿’出丁十万助工!陛下是该赞大人深得民心呢?还是…疑大人您…私蓄部曲,图谋不轨?!”
紧接着,汝南袁泽民也满面怒容,厉声喝道:
“大人莫忘了!前岁治理河患时救命的‘辟疫散’…那药方,可还锁在我袁家秘库之中!若今岁疫起…”
子墨眼中寒光一闪,知道对方已是强弩之末,黔驴技穷!
他唇边凝起一抹冰霜般的冷笑:
“治河民夫?本官…一个也不用诸位出!”
手腕一翻,一张绘满复杂几何图形与密密麻麻算式的羊皮卷在众人眼前唰啦展开!
“此乃本官会同王景大人,以‘束水攻沙’之理,测算出的黄河改道最佳路径!只需在关键处修筑‘丁字坝’,既可驯服洪魔,更能淤出…沃野万亩!”
他目光转向袁泽民,举起一个琉璃小瓶,瓶中暗红色的药粉在烛光下流转着诡异的光泽,
“至于瘟疫?此乃‘防疫香囊’,配方出自《华佗百草篇》,经太医署百次验方,可使疫病感染…骤降七成!量产之后,足保十万河工…无虞!”
一直冷眼旁观的陈郡谢氏家主谢冰,此刻缓缓起身,对着子墨矜持一礼,话语却如淬毒的软刃:
“司隶大人,若明日…翰林院诸学士伏阙血书,泣告‘长安商铺夺士农工商之本’,坏我大汉立国之基…大人您,是准备锁拿下狱,以儆效尤?还是…要亲登朝堂,与天下士子…自辩清白?”
颍川荀诩亦随之站起,动作缓慢却带着千钧压力,嘴角噙着一丝阴冷的笑意:
“大人,容老夫提醒一句。眼下司隶七郡中,有三位郡守…可都是老夫门生的连襟至亲。若他们恰在此时…‘偶感风寒’,缠绵病榻…您那治河的徭役文书,怕是…下不了县衙啊。”
子墨闻言,陡然爆发出一阵洪钟般的大笑!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哈哈哈哈!半月前,便有宵小之辈,以‘私设公堂,无故拘押朝廷大臣’为由,上书构陷于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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