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法?”王实的声音突然变尖,像指甲刮过玻璃,“爹,你看看这汴京城里,多少冤死的鬼?哪个不是盼着王法?可王法在哪呢?在官老爷的酒壶里,在差役的腰包里!”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像被风吹散的烟:“爹,你回吧。再等下去,你也得把命丢在这儿……”
“儿啊!”王老实伸手去抓,却只抓住一把冰冷的雪。他瘫坐在地上,看着儿子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风雪里,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引得府衙门口的差役探头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
天快亮时,雪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照在结了冰的河面上,亮得晃眼。王老实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从怀里掏出状子,用冻得发僵的手一点点抚平。
卯时刚到,开封府衙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王老实深吸一口气,攥紧状子,一步一步走了过去。这次,差役没拦他,只是朝他身后努了努嘴。
他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官服的中年人走了过来,面如黑炭,额头上有个月牙形的印记,眼神锐利得像鹰隼。不用问,这一定是包大人了。
“草民王老实,叩见包大人!”他“扑通”一声跪下,把状子高高举过头顶,“草民有冤!恳请大人为草民的儿子王实做主!”
包拯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纸状子。随从接过状子递给他,他展开,一字一句地看,眉头越皱越紧。
“你说你儿子王实被诬陷盗粮,可有证据?”包拯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威严,震得王老实心口发颤。
“有!有!”王老实连忙说,“邻村的张大户能作证,我儿子那天在他家编竹器,根本没去过粮仓!还有,县尉的侄子那天也在现场,是他偷了粮,栽赃给我儿子的!”
“张大户为何不出来作证?”
“他……他被县太爷威胁,不敢说啊!”王老实的声音哽咽了,“大人,我儿子死得冤啊!他在牢里被活活淹死,尸体都不让我们看一眼,就那么草草埋了……我这三年,从陈留走到汴京,就是为了给他讨个公道啊!”
他趴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周围渐渐围拢了些百姓,有人低声议论,有人叹气,还有人偷偷抹眼泪——谁没见过屈死的人呢?
包拯沉默了片刻,手里的状子被他捏得发皱。他抬头看了看天,晨光正好照在他脸上,那月牙形的印记像是镀了层金边。
“王老实,”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的状子,本府接了。”
王老实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府即刻派人前往陈留县,彻查此案。”包拯的目光扫过围观的百姓,最后落在王老实身上,“你且在此等候消息,若查实你儿确系冤屈,本府定当还他一个清白,严惩元凶!”
说完,他转身走进府衙,随从紧随其后。大门“哐当”一声关上,留下王老实跪在原地,愣了半天,才“哇”地一声哭出来。这次的哭,不像之前的呜咽,而是带着豁出去的痛快,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却笑得像个孩子。
围观的百姓里,有人给他递了块手帕,有人说:“老哥,你可算熬出头了。”
他接过手帕,擦了擦脸,朝着府衙的方向,又磕了三个响头。阳光穿过云层,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暖得他心里那块冻了三年的冰,一点点开始融化。
三天后,包拯派去陈留县的人回来了。果然如王老实所说,张大户被县太爷威胁,不敢作证,县尉的侄子也招认了盗窃官粮、栽赃陷害的罪行。更让人发指的是,那粮仓的账早就被县太爷和县尉合伙做了手脚,亏空了上千石粮食,他们怕被查出来,才急着找替罪羊,王实不过是倒霉撞上了。
开封府升堂那天,汴京的百姓挤破了头。王老实站在堂下,看着县太爷和县尉被押上来,两人腿肚子都在转,哪里还有半分当初的嚣张?
“堂下所跪何人?”包拯的惊堂木一拍,震得人耳朵疼。
“罪……罪臣……”县太爷的声音抖得像筛糠。
“你二人可知罪?”
“知罪……知罪……”
包拯把证据一一列出,张大户的证词,县尉侄子的供词,还有粮仓的账册……桩桩件件,铁证如山。百姓们在堂外听得咬牙切齿,有人喊:“打死这两个狗官!”
最后,包拯判了:县太爷、县尉斩立决,家产充公;县尉侄子杖责四十,流放三千里;所有参与陷害王实的差役,一律革职查办。
“王老实,”包拯看向堂下的老人,“你儿王实,冤情已雪。本府会下公文至陈留县,为他恢复名誉,厚葬立碑。”
王老实“扑通”一声跪下,对着包拯连连磕头:“谢包大人!谢包大人!我儿在天之灵,终于可以安息了!”
他走出开封府时,太阳正好。街上的雪化了,露出青石板的原色,空气里带着泥土的腥气。他抬头看了看天,觉得今天的太阳格外暖,暖得他眼睛又开始发热。
路过一家纸扎铺,他走进去,买了个纸人,穿着新做的粗布褂子,眉眼画得像极了王实。他捧着纸人,一步一步往陈留的方向走,嘴里哼着儿子小时候最爱听的歌谣。
走到城外的河边,他把纸人放进水里,看着它顺着水流漂向远方。
“儿啊,回家了。”他站在岸边,笑着说,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水里,漾起一圈圈小小的涟漪。
那天晚上,汴京的百姓说,看见一个年轻后生的影子,跟在一个老人身后,一步步往南去。后生脸上带着笑,走得轻快,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而开封府的卷宗里,从此多了一页记载:“宋嘉佑三年,陈留县民王实,被诬盗粮,含冤而死。父王老实,千里赴京,叩阍鸣冤。开封府尹包拯,察其冤情,秉公断案,元凶伏法。实冤得雪,时人感泣。”
只是那卷宗里没写,王老实回到陈留后,在儿子的坟前守了十年。坟头的草绿了又黄,黄了又绿,他就那么坐着,像一尊石像,直到有一天,村里人发现他趴在坟头上,再也没醒过来。
有人说,他是去找儿子了。在那个没有冤屈,没有寒冷的地方,父子俩终于能好好说说话了。
汴京的雪,每年都会下。只是后来再下雪时,老人们总会指着开封府的方向,跟孩子说:“看见没?那地方,能为咱老百姓做主。”
孩子们似懂非懂地点头,眼里映着雪光,亮闪闪的,像极了希望的样子。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八零二嫁硬汉队长,渣父子悔断肠 九狱镇天:逆世传奇 灵渊九相 我以文气铸长生 诱哄!小狐狸回归,大佬被撩红温 全家抢我工作,我送他们农场改造 我是诡异之主 武侠:从魔教护法开始 从暗恋到撩夫,清冷校花不装了 空间灵泉:穿越大佬独宠小夫郎 她复仇掀翻豪门,三个大佬红眼争宠 诸天至高星神转生成为书店老板 魂穿兽世,美娇娘要反推 出宫第四年,清冷摄政王夜夜求复合 鬼族修仙传 时衍灵柩 末日进化:我靠吞噬基因弑神 华娱:贴脸开大,众导演集体破防 穿越倚天:唯一真神镇压诸天 寒域灵启:冰魂破魔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