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立夏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仍旧痴痴的望住躺在棺柩中的那个男子。
赫连烁不由往前近了两步,此时此刻,他就站在她的身畔,近在咫尺的距离。
“这几天,你不眠不休的赶了回来,我怕你的身子撑不住……”
说这话的男子,不由轻轻伸出手去,近乎小心翼翼的触碰着女子的手臂,这样看似安慰的一个动作,实则亲密的紧。
岑立夏却丝毫没有感觉。她甚至没有察觉到他的举止。
她只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我没事……”
嗓音沙哑的早已不成样子了。
一旁的唐芷菁,强迫自己从她心爱的男子,触碰在另一个女人肩头的动作上,移开目光。敛了敛心中那不能抑制的一簇而起的情绪,然后,自顾自般的开口道:
“只可惜,等我们赶到的时候,三王兄已经不知去向……未能捉到他,给北昌侯一个交代,实在是……”
后来的话,她没有说下去,因为她已经没有必要说下去了。
对面的女子,因着她不经意般的提及的那个人,眸里悲痛,似乎更深了几分,当然,还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一齐交缠在她的眼底,它们彼此交织着,冲撞着,形成一道巨大的漩涡,而岑立夏就浮浮沉沉在这没有尽头般的深渊,像是再也走出来一般。
赫连烁瞥了一眼,因为女子的这番话,而一瞬间盈满泪意的岑立夏。
“菁儿……”
男人阻止着似乎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唐芷菁,然后,转首,柔声安慰着他身旁的女子:
“夏儿,关于这件事,你也不要太过执着……”
语声一顿,赫连烁嗓音更沉,一时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你放心,除非赫连煊再无出现……只要他再胆敢出现在你的面前,我们一定会替司徒锐报仇的……”
说话间,男人揽在女子纤瘦的肩头的手势,不由又紧了紧。于是,站在一旁的女子,也因此几乎靠近了他的怀中。
岑立夏却兀自望着平躺在棺柩中,一无所知的男子。
“我不要什么报仇……”
女子嗓音嘶哑,哽声开口道,“我只要司徒锐活过来……”
即便让她报了仇,又能怎么样?即便杀了那个男人,又能怎么样?司徒锐也活不过来了。
他活不过来了。
巨大的悲痛,狠狠攫住她,干涸的泪水,在一刹那,再也难忍,一滴一滴的涌将出来,岑立夏伸出手去,冰凉的指尖,沿着男人的脸部轮廓,一寸一寸的摩挲着,她多么想,多么想,他能够突然睁开眼睛,坏笑着告诉她,岑立夏,这一切都只是你的噩梦,他没有死,只需要从梦中醒来,他亦会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活生生的与她在一起……她多么希望。
可是,希望终究只是一场虚妄的幻想。永远都不可能实现。
那缠绕在她指尖的冰冷触感,不断的提醒着她,这才是残忍的现实。
司徒锐已经死了。他活不过来了。
心头反复碾过这个事实,岑立夏却依旧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夏儿,你不要这样……”
温厚的大掌,一把扯住女子摩挲在棺柩中那个男子面颊上的手势,赫连烁迫着她望向他,“人死不能复生,无论你怎么难过,司徒锐也不会活过来的……你若是不能放下,即便司徒锐在天之灵,他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这样为她痛苦的……”
男人语意轻柔而怜惜,同时却又字字句句掷地有声,送进岑立夏的耳畔。
她何尝不知道?所有的道理,她都懂,只是,当面对的人,是她自己,她才突然发觉,原来一切安慰的言语,在你失去的那个人之时,是如此的苍白,根本不堪一击。
放下,叫她放下司徒锐的死,她要如何做到?
她放不下。这件事,已经深深镌刻到了她的心底,形成一个永久的殇。再也好不了。
从此之后,她胸膛里的某处,都会因为棺柩里死去的这个男人,而带走一部分,它随着他永远的带了走,再也找不回来了。
一旁的唐芷菁,瞥了她一眼,亦温声劝道:
“是呀,三王嫂……即便你不为自己着想,你也要为北昌侯想想……”
女子语声顿了顿,续道,“接下来你还要将他的尸首,带回北昌国安葬……你若是中途因为太过伤心,又或者太过劳累,而支撑不下去的话,北昌侯又该怎么办呢?”
女子温婉的语声,似乎真的有效,岑立夏不由眉目一恍,仿佛真的在认真思索着她的这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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