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之不似作伪,却没能抚平霍玥心中的疑虑。
从昨夜宋湄去见萧观开始,她就隐约察觉到,身边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似在惧怕,待她的态度是更虔敬了,却也少了平常随意的亲近。
难道她做错了吗?但在这样要紧的时刻,这微妙的不适,霍玥并不方便宣之于口。
何况宋湄门外还等候着五六个萧观府的侍女,看情看势,都容不得她挑剔一个实际上并无错处的称呼。
房门从内开启,稳住不舍的神情,她缓步迈入。
室内并不凌乱。或者说,大部分东西都还安稳不动放在原处,完全不像一个将要长久离开的人在整理行装。霍玥本该为此惊讶。可她随即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宋湄。
那是一个她几乎认不出来的女人。她穿着绣金的上襦,碧色裙摆间悬挂着温润如羊脂的美玉。她梳着不算张扬的双刀髻,发间却有如指肚大小的珍珠镶嵌在赤金牡丹的花蕊上,即便没有日光照耀,也晃得人心一瞬间发慌。她碧玉做成的银杏叶耳坠轻晃。
那分明是宋湄。眉眼五官,都与昨夜离开时一般无二。可她用绮罗珠翠穿戴装扮起来,就好像麻湄披上翠羽的新衣,人靠衣装,再也不是她身边那个低眉恭顺侍奉的丫鬟,而是已然成了萧观府前来做客的贵人。
可她也是没办法!
“你这一走,我就少了个膀臂。”坐回床边,霍玥悲从中来,当真哭了,“家里这么多事,还有谁来帮我?还有谁能似你懂我的心!”
宋湄低头笑了笑。
送她去花园前,霍玥便没想到这一节?
何况上一世,从诊出有孕后,她就再没沾手过一件家事。霍玥宁可自己忙得不吃不睡,也不愿“劳累”了她,只叫奶娘和管家做帮手,十四五年,不也过得顺顺利利?
“我去了,还有玉莺和紫薇、凌霄,还有卫嬷嬷呢。”她劝道,“还有多少情愿服侍娘子的人,娘子不必惦念我。”
“她们哪里比得你!”霍玥捂住脸,呜呜咽咽。
宋湄耐心等着,直到她收了哭声,方叹说:“这一去,还不知到了萧观府,是什么光景。”
夜愈发静谧。阁外空旷,风止树静,阁内只有两人缠绕的呼吸。
上一世的今天,她怀揣满腹惊惧回房,终究没能心安。捱到酉时,她根本吃不下饭,又走出屋子,想找小姐说一说心里的害怕,想听小姐再保证一句:萧观不会动她。
可她才走过月洞门,宋檀就步履如飞地回来了。她不愿和宋檀碰面,就在廊下躲了一躲。
她就听见宋檀对霍玥说:“萧观真是……岂有此理!”
他在屋里踱着急步:“我说什么,他都不应!一张嘴就是喝,喝喝喝喝喝!喝够了,还就在那躺下了!这叫个什么事?你说,这是请的什么客?他既一点儿不想与咱们修好,又是为什么来呢!就为了羞辱你我?我是赶着叫人送枕褥去了,爱用不用!”
“还有宋湄!”他又问霍玥,“天大的事,派谁去不成,非要她自己去?母亲闹起来,她叫人传个话不是一样!”
霍玥便说:“你有气,朝我发什么!”
她说:“这是大事,宋湄不得来么?”
旋即,她稍稍放低了声音:“我看,萧观好像格外注意宋湄……你也看出来了?”-
不久之前,李朝恩忐忑地掀帘望了又望。
车内一片寂静,李朝恩觑着太子脸色:“殿下,要不奴派人进去查探一番?”
太子仰头,摸了摸喉上的咬痕,极有成算:“不必。”
休书已下,两人隔阂已深,他们二人不可能在一起了。
而且他早已着人查过,这二人成婚近一年,一直相敬如宾,甚至关系疏离。
两人亲近,也只是三月发生的事,而三月中旬,冯梦书就去了沱泽。
细算下来,除去冯梦书去官署的时间,这两人的情谊不过几日,一捅就破。
而他足足缠了宋湄两日,五回。如果不是冯梦书回来得这么急,那么明日他还能勾着宋湄来上两次。
虽然遗憾,但也并不可惜。
因为宋湄肩上、脖颈、腰际、腿侧,俱是他们欢好的痕迹。一次未消,又添一次。
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厮磨中炉火纯青,几次撩拨得宋湄叫出声。
他很享受,她亦舒畅。
宋湄绝不可能忘了他。
太子以为,冯梦书带不走宋湄。
“殿、殿下……”
李朝恩忽然支支吾吾,掀开车帘一角。
太子向外看去,冯梦书将宋湄抱上马,两人共骑,无比亲密。
冯梦书忽然自马上看过来,穿过掀开的车帘,不闪不避,与他对视。
太子默然半晌,摔下车帘。
第22章第22章
宋湄记得,冯梦书以前虽然会骑马,但在他的认知中,骑马似乎有损文人风度。
所以冯梦书马术不精,出门也只坐马车。
宋家到冯家,坐马车需要一个时辰,而骑马却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沱泽之行,冯梦书变化不可谓不大,陌生不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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