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温暖的光!
这小小的火苗,不仅驱散了黑暗,更点燃了墨衡心中近乎熄灭的希望。他贪婪地感受着那微弱却真实的热量。他迅速将燃烧的油绳插在洞壁一道裂缝里,固定好光源。
有了光,他立刻处理致命的箭伤。他咬紧牙关,右手颤抖着摸向箭杆。箭矢深深嵌入肩胛骨附近的骨缝,箭头有倒刺,绝不能硬拔。他抽出随身携带的、用沸水煮过又冻得硬邦邦的棉布条(本是用来清理铳管的),用牙齿和右手配合,死死缠紧箭杆上方靠近肩膀的位置,试图暂时压住血管减缓出血。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冷汗浸透了后背。
包扎只是权宜之计,箭头上的毒才是真正的催命符。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那些缓慢滴落的冰棱上。他挣扎着挪过去,用皮囊接住滴落的冰水。冰冷的雪水刺激着伤口,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却也稍稍缓解了灼热感。他撕下一小片相对干净的里衣,蘸着冰水,反复清洗伤口周围的血污和可能残留的毒物。每一次触碰都让他浑身战栗。
做完这一切,墨衡已是精疲力竭,靠在冰冷的洞壁上,急促地喘息着。油亮的火光在幽深的硝洞里跳跃,将他疲惫而坚毅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他低头,看着腰间皮囊里那几块沉甸甸的硝石矿样,又抬眼望向洞穴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
生路,似乎就在这黑暗之中。但能否走得出去,前方又有什么在等待?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必须活着,必须带着硝石,回到雁回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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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州城,西市口。
两滩尚未完全凝固的暗红色血迹,在清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显得格外刺眼,如同两只狰狞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这座刚刚苏醒的城池。薄雾并未完全散去,混杂着硝烟和血腥气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刺激着行人的鼻腔。王府侧门紧闭,门房外多了四名按刀而立的护卫,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鹰隼,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路人。周围的街巷被闻讯赶来的靖州府衙役封锁,几个戴着皂隶帽子的衙役正小心翼翼地用石灰圈起那两滩血迹,驱赶着远远围观、指指点点的百姓。
“让开!都让开!府衙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避!”班头粗声粗气地吆喝着,驱散人群。但恐慌和窃窃私语如同瘟疫,在薄雾中迅速蔓延开来。
“听说了吗?就在王府门口!光天化日啊!”
“死了俩!一个是王府的周管事!另一个是守门的军爷!”
“那骡车跑得飞快,杀人眨眼功夫啊…太凶了!”
“敢在靖王府门口动刀子…这…这是要翻天啊!”
“嘘!噤声!不要命了!”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在靖州城的权贵圈层里激起了更大的波澜。靖王府内,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书房里,一只上好的官窑茶盏被狠狠掼在地上,碎片四溅,温热的茶水洇湿了昂贵的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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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一群废物!”靖王胤铿脸色铁青,负手站在窗前,背对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王府侍卫统领和闻讯赶来的靖州知府。“堂堂王府侧门,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一个管事!一个护卫!被人当街格杀!连凶手一根毛都没抓住!本王养你们何用?!”
侍卫统领额头触地,冷汗涔涔:“王爷息怒!贼人…贼人手段极其狠辣老练!从动手到消失,不过数息!所用弓弩、火器皆非寻常之物,卑职…卑职已派人全城搜捕,定…”
“定什么?!”胤铿猛地转身,眼中寒光慑人,“搜捕?那辆骡车呢?那两个凶手呢?这都过去多久了?人呢?!还有那个押运硫磺的刘三!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给我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是!是!卑职遵命!”侍卫统领连滚滚爬地退了出去。
胤铿胸膛起伏,目光阴沉地扫过同样面如土色的靖州知府:“张大人,你的治下,真是太平得很啊!”
知府张显之噗通一声跪倒:“王爷!下官失职!下官万死!下官已下令四门紧闭,全城大索!定将这无法无天的凶徒绳之以法!给王爷一个交代!”
“交代?”胤铿冷笑一声,走到书案前,手指用力戳着桌面上那张血迹斑斑的收条——正是周旺临死前揣入怀中的那张刘老头签收硫磺的凭证!此刻被小心地铺展开,边缘处那半个扭曲的“鬼”字划痕清晰可见。“这才是他们想要的交代!用血写出来的交代!张廷玉…雁回关…好!好得很!”他眼中杀机毕露,声音却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查!给本王查清楚!这信号是谁画的?这收条是怎么落到杀手手里的?还有锦绣阁…给本王盯死了!一只苍蝇都不许飞进去,也不许飞出来!”
“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办!”张显之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下。
胤铿独自站在书房中,窗外薄雾弥漫,将王府森严的亭台楼阁笼罩在一片朦胧的杀机之中。他拿起那张染血的收条,指尖摩挲着那潦草的“断尾”信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对方不仅精准地截获了人证(刘三),更是在王府门前用如此血腥的方式,将这张致命的信号收条,连同王府管事的性命,一起甩到了他的脸上!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更是将“锦绣阁”这个隐秘的节点,直接暴露在了刀锋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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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城司,东厂衙署。
空气里弥漫着陈年卷宗特有的尘土味和淡淡的墨香,与外界的喧嚣隔绝。阳光透过高窗的窗棂,在打磨得光可鉴人的水磨青砖地面上投下几道斜斜的光柱,光柱中浮尘缓缓游动。
王承恩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案后,穿着一身暗紫色绣蟒的常服,面色沉静如水,看不出喜怒。他手中正翻看着一份来自北疆的密报,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雁回关火器损耗远超预期,尤其火铳炸膛频发,已非寻常损耗…墨衡一行秘密离关,去向不明…戚光将军新编火铳骑射队初战虽胜,但折损亦重…条条信息,都透着山雨欲来的沉重。
在他面前,垂首肃立着两名心腹当头。一人身形干瘦,眼神锐利如鹞鹰,名叫曹化;另一人则略显敦实,面相憨厚,目光却沉稳内敛,名叫孙守礼。两人皆是王承恩一手提拔,掌着东厂最精锐的侦缉力量。
“义父,靖州的消息到了。”曹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骡车案’已发。周旺毙命,王府护卫死一人。杀手两人,手法极其利落,现场只留下两滩血迹和…这个。”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包,轻轻放在王承恩的书案上。
王承恩放下密报,抬起眼皮。他并未急着去看那油纸包,而是伸出保养得宜、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的手,端起案上一盏温热的雨前龙井,用杯盖轻轻撇去浮沫,呷了一口。动作舒缓,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
“说细节。”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是。”曹化躬身道,“据靖州暗桩回报,事发在寅时末,天刚蒙蒙亮。杀手伪装成送病人的乡下叔侄,骡车上躺着被捆缚、伪装成重病的‘刘三’。周旺验看收条时,发现了背面的‘断尾’信号,立刻起了杀心,欲用毒针灭口。就在此时,潜伏在附近的另一名杀手,用无羽短弩近距离射杀了周旺。伪装成‘刘三’的杀手则用三眼铳击毙了上前阻拦的护卫。两人配合天衣无缝,迅速拖走尸体,在预定地点毁尸灭迹后遁走。整个过程,不到二十息。”
“那个真的刘三呢?”王承恩放下茶盏,目光落在油纸包上。
“下落不明。”孙守礼接口道,声音低沉,“靖州方面正在疯找,我们的人也在暗中搜寻。但依卑职看,凶多吉少。对方行事如此周密狠辣,不会留下这个活口。”
王承恩微微颔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伸出两根手指,捻起油纸包,一层层打开。里面赫然是几张薄如蝉翼的桑皮纸。纸上用极其细腻的炭笔线条,清晰地拓印着几个脚印!一个在青石板上的踩踏痕,边缘带着湿泥;另一个则是在骡车车辕旁留下的半个足印,印痕较深,显示出蹬踏发力时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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