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逐客令”的废除和李斯的崛起,如同一股新风,吹散了咸阳城部分沉疴。章台宫造纸坊也因“秦楮纸”承载了那篇轰动天下的《谏逐客书》而声名更盛,订单如雪片般飞来。
然而,麻烦也随之升级。这一次,不是人为的破坏或贪腐,而是天灾!
盛夏时节,一场罕见的、席卷关中的蝗灾爆发了!遮天蔽日的蝗虫如同乌云般掠过田野,所过之处,禾稼尽毁,草木凋零。少府监的林场和麻园也未能幸免,刚刚抽芽的楮树嫩枝和成片的麻苗被啃噬一空!造纸坊最重要的原料来源,面临断绝危机!
“太后!林场那边……楮树皮今年怕是收不上来了!嫩枝都被啃光了!”负责原料的小豆子哭丧着脸汇报。
“麻园更惨!麻苗全完了!麻头……麻头也没了!”另一个管事几乎要晕过去。
“库房原料最多还能支撑……一个月!”阎乐给出了最坏的数据。
李薇看着窗外依旧零星飞舞的蝗虫,只觉得头皮发麻。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翻车推广需要钱,造纸坊正欲大展拳脚,原料却断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慌什么!”李薇强迫自己冷静,“天灾无情,但人定胜天!楮树皮没了,麻头没了,我们就找替代品!阎乐,立刻派人出去找!任何可能用于造纸的植物纤维!竹子?稻草?麦秆?树藤?野麻?统统给哀家找回来试验!”
造纸坊再次进入紧急攻关状态。各种乱七八糟的原料被运进来,试验,失败,再试验……效果都不理想。竹纤维太硬,处理费时;稻草麦秆造出的纸又黄又脆;野麻纤维粗糙,杂质太多……距离造出合格的“秦楮纸”相去甚远。
就在李薇焦头烂额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出现了。
这日,章台宫门房通报,有数名自称“墨者”的人求见,为首者名唤“相里勤”,言有“天工奇术”可解造纸之困!
墨家?李薇心中一动。前文郑国渠时,墨家公输轨曾助过一臂之力。她立刻宣见。
相里勤带着几位风尘仆仆、身着粗布短褐的墨者入内。他们并未携带奇珍异宝,只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墨者相里勤,拜见太后!”相里勤声音洪亮,不卑不亢,“闻太后造纸,利国利民,今遭蝗灾,原料困顿。吾等墨者,精研‘格物’之术,遍访山林,偶得一物,或可解忧!”
他打开麻袋,倒出一堆……其貌不扬、干枯扭曲的藤蔓状东西。
“此乃‘构树’(楮树的一种,但更野生坚韧)之藤,多生于山野石缝,蝗虫不食。其皮坚韧,纤维绵长!更寻得一种‘青檀’树皮,纤维细腻,尤为难得!”相里勤拿起一根藤蔓,用力撕扯,露出里面坚韧的纤维,“吾等以墨家秘传‘沤煮捶打’之法初步处理,太后可命工匠一试!”
李薇看着那些不起眼的藤蔓和树皮,眼中燃起希望:“快!送造纸坊!立刻试验!”
墨家带来的方法果然有效!构树藤和青檀树皮经过特殊的沤煮(加入草木灰等碱性物质)和反复捶打,纤维分离得异常纯净柔韧!抄造出来的纸张,虽不及楮皮纸洁白,但韧性极佳,吸墨性良好,成本还更低廉!更妙的是,这些原料多生于贫瘠之地,不受蝗灾影响!
“天工奇术!真是天工奇术!”李薇看着新造出来的、带着淡淡草木原色的“藤麻纸”,激动不已,“相里先生,墨家高义,解我燃眉之急!哀家代大秦造纸,谢过诸位!”
相里勤拱手:“兼爱非攻,兴天下之利!此乃墨者本分!太后若需,吾等愿留数名弟子,助太后改进工艺,广辟原料!”
“求之不得!”李薇大喜过望!墨家子弟的加入,不仅解决了原料危机,更带来了强大的技术支持!她仿佛看到了一条更加宽广的造纸之路在眼前展开。
当晚,李薇特意在奏报造纸坊克服虫灾、取得新进展的奏疏中,详细描述了墨家的贡献。她深知,嬴政对于实用技术和人才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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