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蓉叹息一声,“我跟婉舟是发小,我做了演员,她……工作比较特殊,遇到一点坎坷,我当初迷茫的时候,有你们的鼓励才走出来,我就想带她跟你们认识一下。”
谈及周婉舟的身份时齐蓉明显有些顾虑。
“我是一名入殓师,工作内容就是给尸体化妆。”
说起自己的职业,周婉舟故意看了三人的反应,原以为能从三人脸上看到鄙视,害怕,和厌恶。
但苏子表现出来的只有惊讶和崇敬。
倪若安和苏月禾的表现跟她一样,两人双眼微微瞪大,“入殓师呀!”
“你们不害怕?”周婉舟坐直身体,有些诧异于几人的反应。
“为什么要害怕?”苏月禾反问。
倪若安也点头,“嗯嗯,我们没有需要害怕你的理由啊,这只是一份工作,而且你的工作很有意义,你给予了死去的人尊严和尊重,让还活着的人得到心理安慰,这很有意义呀!”
苏子挪动椅子,让周婉舟看清楚自己眼底的认真,“迎来送往这个词我觉得除了用在人情世故上面,还可以用在生死上面,产科医护人员将我们迎接来到这个世上,那殡仪馆的每一个职业就是让我们体面的离开。”
“我觉得很多人不是畏惧这份职业,他们是畏惧死亡。”
“你没错,这份职业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些胆小懦弱的人。”
周婉舟叹息一声,又勾起唇角,“我一开始选择这个工作是因为不想跟人打交道,我不想去应付那些勾心斗角,人情往来。”
“长得好看的人受到的关注多,同等的得到的骚扰也多,我懒得应付这些。”
“我爸妈并不知道我的工作,避免麻烦,我也没告诉他们,今年死活逼着我相亲,然后命运捉弄,遇到了某位死者的家人,家里突然就好像原子弹爆炸一般。”
她脸上的笑容越发苦涩。
“我爸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我妈坐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吼,哥哥,嫂嫂把我用过的东西全部拿去扔掉。”
“相亲男一家到处说我跟死人打交道,身上都有一股死人味,知道这件事的亲戚朋友嫌弃我晦气,有的删了我的联系方式,有的骂了一通才删。”
“我寻思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怎么突然就变成过街老鼠了,人人喊打。”
“父母更是吵着要跟我断绝关系,我从了他们的愿了,又不甘心跑到我工作的地方去闹,逼着我辞职,想让我嫁到外省去,那些地方没有人认识我,就不会有人知道我是入殓师。”
“单位这边知道我为难,给我放了长假,蓉蓉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知道我工作的人,也从没有嫌弃过我,她跟我说你们都是很好的女孩,让我来散散心,也许就能找到解决事情的办法。”
“很高兴你们没有嫌弃我,心是静了,但是我还是没有找到权衡问题的办法。”
讲述这段时间的经历,周婉舟语气神态都很平静,只有齐蓉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悲伤。
齐蓉叹息一声,“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份工作。”
高考选专业的时候,不管她怎么劝,周婉舟都义无反顾的选择这唯一所有入殓师专业的学校。
甚至还伪造了学校的通知书,她替周婉舟打了四年的掩护。
第一年刚开始学习时跟自己说害怕,晚上不敢睡,为了陪她,两个人整夜打着电话。
到了后面她可以自豪的说,今天复原了一具超级难复原的尸体。
从这份工作中她获得了巨大的成就感。
“所以我只能当不孝女了。”
“我已经跟单位提了要换到另外一个城市的殡仪馆工作,处理这些人际关系太麻烦了,不管是跟父母,亲人,朋友都要花费我很大的精力。”
“我这个人看似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很懦弱的,我懒得去维系这些感情。”
“我爸妈跟我哥嫂这个样子更让我觉得我的选择没有错,远离他们,我才能有自己的生活。”
“他们可以单方面的跟我断绝关系,但是并不影响我孝敬他们,钱这个东西谁会嫌少呢。”
周婉舟看似说没有解决问题,实际上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越冷静就越坚定。
“你真的想好了?”齐蓉的目光充满担忧。
“当然了,我不能因为他们的掌控欲而牺牲我自己,我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了十多年的乖乖女,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能看,必须穿他们选择的衣服,就好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
“我成功改志愿被录取的那天,我才觉得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听着齐蓉和周婉舟的对话,三人十分沉默。
看似云淡风轻的周婉舟,并不知道此时她的眼神有多么孤寂。
不被理解,不被包容的痛苦,只有在深夜才会反噬将她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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