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皮微撩看了眼林亦依,视线扫过她额前几缕微湿的碎发,略有狐疑,但到底没问,冷淡道:“随便。”然后从钱夹里抽出几张票据递给她,又补充一句,“这几天住院,你照顾我,吃住花用记账,全由我付。”“好。”林亦依朝男人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拿上花花绿绿的薄纸票据和饭盒就去了医院食堂。两人好像谁都没变。交流应对都很正常。今天林亦依没有去国营饭店和别人争抢排队。到了医院的食堂,因为来得早,人很少,菜品也没上齐。看了下小黑板上的字迹歪捏菜单。光馒头就有四种,白面,玉米面,粗粮,还有红糖馒头。赵盛看起来气血不足,林亦依果断选了红糖馒头,又买了猪肉白菜炖粉条和酱大骨。其实还有酱牛肉,不过肉票相差太高,一小份酱牛肉顶三份半的酱大骨。酱大骨上面肉超多还可以吸骨髓,软烂酱甜,这是林亦依的新进最爱菜品,还可以让他补补。以型补型。靠嘴甜,林亦依问打饭师傅要了汤勺用。装了一盆不要钱的白菜汤。白菜多汤少,她自己上手用大勺子搂得菜。林亦依右手手指挂着尼龙网兜,里面装了三个大饭盒外加一包油纸包的馒头。然后双手端着一盆汤,装的有点多,多走两步就有要荡出来的迹象。林亦依赶紧喝了两大口,减少了汤量。上楼梯下楼梯,避开人群。进了病房摆好饭桌。“吃饭了”两人视线相撞,皆没有再躲闪。回到原点男人漆黑的瞳孔映照着某人的身影。冷淡与平静相对峙。饭菜的热气蒸腾了起来,缠缠绕绕向上,一会儿就消失不见。林亦依把勺子拿了出来,递给了紧抿着唇的赵盛,轻声道:“先喝两口汤,再吃饭。”这次男人没有使性子,左手接过勺子舀着汤喝,不发一言。林亦依拿起馒头直接先啃了一口,甜馒头就是好吃,汤她已经喝过了。等赵盛喝了三四口汤,林亦依把靠近自己这边的馒头递了过去,轻柔叮嘱了一句,“看你嘴唇干裂还没什么血色,你要多喝汤,汤里的蔬菜你也要多吃,红糖补气血。”赵盛冷着脸看着林亦依,想说的话都藏在眼睛里,她对谁都这么好吗?啃了两口馒头,林亦依似乎想起了什么,拿起床下的搪瓷盆就走了出去,回来就接了半盆稍微有点烫的热水,自己洗了两边手,才坐回床沿挨着某人一起吃午饭。看见赵盛没有动两盒酱大骨,只是用勺子舀粉条白菜,但因为不习惯用左手吃饭的缘故,粉条半天舀不起来,全滑溜出去。林亦依拿起筷子卷了一筷子粉条,下面用饭盒盖接住,然后喂到男人的唇边,不过这次男人并没有张嘴,反而往后躲了一下,垂眸看着她,再看了眼粉条,沉声道:“举止不合适。”他们已经说好要分开了,现在只是同志关系。不能太过亲密。林亦依有点不适应他的疏离,动作一顿。可她不帮忙,赵盛根本没办法吃菜,总不能光吃馒头喝白菜汤吧。养身体的时候,犯不上给自己较劲。男人突然不让人靠近,正经的让她错愕,林亦依轻声温柔道:“那你要怎么吃饭啊,你左手不方便,要不等你好点了再说,你把我当男同志。”她只是想尽到照顾他的本分,不能白吃他的午饭。赵盛看了眼自己的右手,面对现实,妥协般的张嘴,视线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林亦依连着喂了他好几筷子粉条,然后就开始动手拆骨头上的肉。酱大骨炖得火候恰到好处,软烂,酱汁浓稠,还带着一丝甜味。撕下第一块带点肉筋的猪肉,吹了吹,林亦依就迫不及待喂给了赵盛,“小心有点烫。”汤汁有点沾到唇角,男人舔了舔,咀嚼几下就很快咽了下去,然后就一直等着林亦依的贴心照顾。两人心照不宣。沉默而又默契。一块巴掌大的酱骨头,你一口我一口,很快就分食干净。林亦依也不再啃馒头,全程都是啃骨头,肉吃干净了,拿起一根筷子捅进骨头里,稍微转几下,就把骨头递到男人嘴边,眼神示意他吸骨髓。“快吸,对你腿有好处。”发现赵盛和她一样就吃肉了,怕他营养不均衡,林亦依赶紧补充一句,“骨髓吃多了有点油,你多吃点汤里的菜,馒头也啃两口。”只让他吃菜和馒头,她自己一口不吃,赵盛明白她的心思,一一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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