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同样狼狈不堪,眼上蒙着一条黑布,看着脸上身上的血污,就知道他的伤比尧新雪的重多了。
那人走路像是实在是痛极了,走了几步就气喘吁吁,滴下冷汗。
尧新雪看着他被赶到自己面前,最后脱力扑通一下跪了下来。
——宋燃犀。
宋燃犀此刻脸色苍白,嘴唇几乎失去血色,他痛得闷哼一声,即使看不见,却因为嗅到熟悉的香根草气息心头一颤。
他颤抖着声音说:“尧新雪?尧新雪?是你吗?”
他的双手被牢牢捆着,努力地用膝盖往前爬,在意识到尧新雪也在这里的那一刻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他的声音沙哑,不断重复道:“是你吗?尧新雪,尧新雪,快回答我……”
宋燃犀一开始只以为是自己哪门子的仇家,只在绑匪的言语间听出来了这人和自己收购指针音乐有关,他想过自己也许死在这里,却绝对不会想到,尧新雪竟然也在这里。
宋燃犀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听到钟鸣在身后的笑声。
他笑得不停:“宋燃犀,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他在你心里很重要吗?”
宋燃犀的眉眼焦虑,他不懈地以这样蠕动的方式向尧新雪靠近着,对钟鸣的话置若罔闻,不断地叫着:“尧新雪,你应一下,你别吓我,别不理我,尧新雪,……”
就在他即将要碰到尧新雪时,钟鸣猛地踹了一脚他的小腹,将他踹出半米远,宋燃犀的脸色惨白,痛得几乎要蜷缩起来。
宋燃犀吃痛地“啊”了一声,重重地喘气,动作甚至扯到了伤口。
殷红的血又一次渗出,染红了他的背,宋燃犀痛得几乎抽搐起来。
但他依然不依不饶地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放他走,他是无辜的……”
钟鸣的表情阴沉,他俯下身拽着宋燃犀的衣领,咬牙切齿:“他不是无辜的,你也不是无辜的,你们都害死了我的弟弟。”
宋燃犀在那一刻终于知道了自己被绑架的原因,凶手将梅梢月的死怪罪在了他们的头上。
但是宋燃犀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努力冷静下来,组织着措辞,他在以为这是单纯的只关于自己的绑架时想好了自己的死。
宋燃犀不在乎自己的命,所以从被绑到现在都没有安分过,可是现在尧新雪在这里。
宋燃犀仰着头,朝着钟鸣的方向说:“所有的事都是我做的,是我自己做的,你想我偿命,想要多少钱,都可以。求你你不要伤害他,都是我的错,我求你,我求你放过他吧……”
尧新雪看着这一幕,因为被封住了嘴,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没有人知道他在此刻想着什么。
宋燃犀这么骄傲的一个人,有一天居然会低声下气地求人。他好好的时候张口就是“尧新雪,我恨你”,此刻却为了尧新雪能活着,姿态卑微至此。
他把什么都抛下了,尊严、金钱、生命,乃至一切他付得起的东西,都毫不犹豫地许诺给了钟鸣,只为了尧新雪能活着离开这里。
“好,我可以放过他,但是取决于你。”钟鸣笑了下,他粗暴地拽着宋燃犀,将他拖回到了尧新雪的面前,扯掉了宋燃犀眼上的黑布。
宋燃犀看到尧新雪被捆绑在一张木椅上,颈间缠着身有血迹的绷带,浑身血污,脸庞绯红,双眼朦胧,呼吸微弱。
两人近在咫尺,宋燃犀的心却紧紧地揪着。
钟鸣看着两人无声地对望,对宋燃犀说:“你们本来都应该替我弟弟偿命,但是我不想杀人,所以给你选择的机会。尧新雪在自己的舌头和手里选择不要自己的手,那我现在问你,是要保住他的这只手,还是救救你那个妈妈?”
宋燃犀的脸色顷刻间变得煞白,看着钟鸣拿出一个平板,平板上的人是应怜,她同样被绑在一张木椅上,嘴被封住,和尧新雪的区别只在于她身上绑着一个定时炸弹。
炸弹的倒计时在钟鸣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开始,应怜听到声音,开始害怕恐惧地颤抖,她望着摄像头,眼眶里盈满了泪水。
宋燃犀仿佛被冻在了原地,他听到钟鸣重复道:“你想要救尧新雪,还是救你的妈妈?”
第95章
宋燃犀的脑子一下子嗡地一声,仿佛有什么炸开了,他的心脏抽痛,浑身冰凉,盯着屏幕上的应怜不说话。
他咽了下唾沫,然后抬起头看尧新雪,尧新雪已是奄奄一息的样子。
他受伤了,还发烧了。宋燃犀先是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
尧新雪被捆绑在那张木椅上,脸色惨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昏晕过去。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宋燃犀,仿佛知道着宋燃犀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宋燃犀一瞬间几乎听不到尧新雪的呼吸声,只有自己的心脏仿佛要震跳得撞出胸口。那天车祸的剧痛随着心理的压力席卷而来,他的四肢百骸都在发麻,都在抽痛。
他在过去这样向往着能够从尧新雪的手里抢回两人关系的主导权,最后却只心甘情愿地低下了头,任尧新雪将项圈套进他的脖子。
如今竟然,以这种方式得到了对尧新雪生杀予夺的权利,却是以自己唯一的血亲作为代价。
宋燃犀感到命运布下的天罗地网,他感到可恨又可笑。
应怜身上的倒计时依然在不断地减少,三分钟已然随着他的沉默锐减到两分钟,宋燃犀死死盯着那一幕,最后终于开口:“你砍掉我的手,砍掉我的脚,你杀了我,我来给梅梢月偿命,好吗?”
他声音始终在颤抖,语气竟然变成了恳求,他挪着膝盖,仰头眼巴巴地望着钟鸣:“我求你,我求你,我给你千刀万剐,放过他们好吗?”
宋燃犀的尊严终于被彻底碾在了泥里,钟鸣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感到难以言喻的痛快。
惨白的灯光照落下来,尧新雪的眼神晦暗不明。
钟鸣笑了一阵后,又猛地将宋燃犀踹倒在地:“你没有时间了,我只给了你两个选择。”
宋燃犀重重地摔在地上,咳出了几口血。
他感到无穷尽的疲惫,看着眼前同样被牢牢捆绑住的两个人,几乎快流下泪水。
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局,无论牺牲了谁,宋燃犀都会后悔终生。
想要毁了尧新雪,无非就是毁掉他的嗓子或是他的手。毁掉他的嗓子会让他再也唱不了歌,毁掉他手会让他再也谈不了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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