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愉琛赤裸的身体上画彩绘,这本来是她挺不愿意面对的事儿,但真到这天,她心态也放平了。工作而已,能怎么着?只要心够铁,看他就跟看半扇猪肉没两样。愉琛已经在化妆间换衣服,沈棣棠推门前在心底默念:里脊、梅花、肋条、五花、肘子边默念边推开门,——愉琛挺端正地坐在靠椅上,看样子在等她。沈棣棠虚张声势地啪嗒一声将颜料拍在桌上,以此驱散心里那点尴尬。“嗯。”沈棣棠木着脸,本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以及八百一小时的原则,干脆地示意愉琛,“脱吧。”愉琛居然很听话,一言不发,自上而下一颗一颗地解扣子。沈棣棠有点别扭地别过脸去,愉琛也没看她,自顾自解扣子,——这场面这对话,诡异得像是招嫖现场。沈棣棠忽然意识到,——他没关门。化妆间的门被凳子抵着打开,他就这么大剌剌地对着走廊脱上衣。她回头看看门,趁着他看不见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有病吗?开着门露肉??暴露狂暴露狂!!翻白眼归翻白眼,她还是挺敬业地翻出颜料,做准备工作。等她备好东西抬起头,愉琛已经脱完了。彩绘覆盖范围很大,从脸颊到下腹,但他只是脱了上衣,依然穿着硬挺的牛仔裤,只是将腰部向下拉一些。沈棣棠再怎么努力,也很难将他看成半扇猪肉。抛开新仇旧怨不谈,愉琛的身体很美。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自然,力量感与美感达到恰好到处的平衡。他皮肤很白皙,近乎透明的皮肤包裹着薄肌,整个人美得与胸口处那块玉制无事牌相得益彰。沈棣棠曾无数次,像这样端详他完整的身体。带着赏玩玉件的态度,和一点点少女的色心,她无数次毫不闪避地直面他的身体。她说是要他做模特,但没多久就会上手把玩。愉琛会听从她的指挥,舒展地、放松地以她指定的姿势待好,像摊平在阳光下的上佳玉料,任由她摩挲,琢磨。直到玉料擅自变化,两人或笑闹或认真地滚落到一处,像两颗蒂落的苹果。那时的记忆很鲜活,怎么可能完全遗忘呢?注意到她的视线,愉琛微微挑眉,拉过件真丝材质的开衫,罩在肩膀上,挺刻意地拢了拢衣领,试图遮住自己。那点酸涩消失不见,沈棣棠火气窜起老高。?当我女流氓吗?!谁稀罕看你啊?!“挡什么挡。”沈棣棠没好气道,“暴露狂。”“骂重复了。”愉琛懒懒挑眉,笑得欠扇,“暴露狂你骂过。”哦对,试花型那天是骂过了。沈棣棠立马骂了点新鲜的:“挡什么挡?超市菜市场里都随便看,十二块三毛八一斤,什么部位都有!”愉琛垂眸“嗯”了声,表示过关。不是???她明明在骂他,他这什么态度??跟甲方验收似的??还得骂到他满意??沈棣棠心头窜起股无名火。愉琛好像怕她的火烧得不够旺,又低低地笑出声。最烦他笑。“笑屁!!”她提一口气,“说你是猪是狗都算是夸你了!”愉琛笑意收敛,手又紧紧抓着领子,挺委屈地说:“沈老师别气了。”?唱戏呢?“那个小小小小沈啊,控制一下情绪。”王导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面露尴尬,“你俩这样会不会不方便啊?”王导没说出口的后半句是:可别打起来。“没事,王导。”愉琛体贴道。“哎我们沈老师这脾气。”王导本就是路过,念念叨叨地走了。愉琛他真是好大一块牌坊。那天在ktv,大家都只能听见她那段夹带指责的道歉,不知道愉琛在那酸唧唧地说什么“恨死她了”。所以剧团里每个人都默认,他们这段关系结束后,沈棣棠是更恨的那一方,——自然,也是更爱的那一方。她总是一点就炸、阴阳怪气地针对愉琛,而愉琛包容到近乎纵容,——这就很像她旧情难忘,他只得默默配合了。剧团内谣言四起,没人相信她早已放下,有苦说不出。多多甚至笑着说:我都有点磕你俩了。愿人间没有死绿茶。沈棣棠懒得跟死绿茶废话,更何况门开着,她要是跟他吵起来会很丢脸,更会坐实她“放不下”的谣言。沈棣棠从鼻腔里哼出两个字:“开始。”她用最细的笔刷蘸取颜料,从他脖颈和脸颊处开始。图案细小,她不得不离他很近,但又不好离得太近,她举步维艰地保持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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