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需要保持黑暗,补光灯开低档,光线微弱,沈棣棠不得不凑近他,才能确保落笔准确无误。“你再低一点。”她够不到。跟之前几次模拟演练不同,愉琛背脊僵直,没有弯腰。闻言,他才单手撑着旁边的柱子,行动迟缓地俯下身。与其说是俯身,不如说是佝偻背脊,蜷缩身体。沈棣棠小指外侧垫着气垫,虚虚搭在他脸上,笔毫几次都没能落稳。她本以为是自己手悬空发抖,用点力搭在他颧骨上才发现——是愉琛在发抖。不,发抖已经不足以形容他的状态。他像是冷极了,以可怕的频率颤栗,时不时打冷颤似的狠狠颤抖几下。“你”沈棣棠手上没停,“你还好吧?”他没有反应,半闭着眼睛,低声喘息。她又问了好几次,他才回过神来,轻轻摇头:“没事。”听起来不像是没事。直到画完,他都依然保持弯着身子的姿势,许久没动。“别演了。”她皱眉,“我去叫林蔚。”为防止舞台事故,b角的妆造与a角同步。她刚转身就被他拉住手腕。前面几幕动作台词都很激烈,可愉琛手指冷得像在冬眠。他再次说没事,听起来依然不像是没事。沈棣棠没有挣脱,转而问:“那我能怎么帮你?你需要什么吗?”“需要。”她靠近一点:“要什么?”药吗?在哪里?愉琛撑着站直,抬眼看她。“拥抱。”“你能不能,抱我一下?”戒断“你能不能,抱我一下?”愉琛这么说着,不像请求,像某种自暴自弃的宣泄。舞台顶的射灯扫过来,他站在逆光里,看不清表情,只看得到微颤单薄的背脊。不要心软。不要、心软。沈棣棠默念。舞台上,最后一声编钟肃穆敲响。那是愉琛上台的最后期限。他转身上台,没看到她微微抬起的双手。话剧落幕,愉琛压轴谢幕,小剧场内掌声雷动,经久不息。王导抹着眼角说:“我没找托,一个都没找。”多多也热泪盈眶,“我找了。”“第三排过道左一开始数,分别是我妈、我爸、我姨、我姨夫、我姑和我舅舅。”多多擦一把泪,“六个托。”“小沈啊。”王导擦掉感动的泪水,边欣赏观众离场边念叨,“我之前给你画的饼好像可以出锅了,二轮演出的海报嗯?小沈人呢?这不刚谢幕吗?”多多伸长脖子:“嗯?琛哥也不见了?”沈棣棠找到了愉琛,在通往废弃衣帽间的楼梯上。他面对破旧的木门坐在台阶上,头顶是昏黄的灯光,蜷缩成在子宫里时的形状。而她站在亮堂堂的楼梯顶,两人一明一暗,一站一坐。光打下来,她的影子先于她,向他靠近。影子向前蔓延,没有触碰到他,在落到他背后的台阶时,停住。情绪控制法教人们,当心底有难以抑制的冲动时,默数十个数再做决定。十个数。一二三沈棣棠无声地数。六七影子微微晃动,依然停留在他的视觉盲区。九十十一。距离愉琛,有十一级台阶。越过占了十级台阶的影子,越过十一级台阶,沈棣棠望下去,一时恍惚。与年少相爱的恋人重逢,是怎样的感受?她一直拼命掩盖逃离的,到底是怎样的感受?她在数这十一级台阶时,福至心灵般地,灾难灭顶般地,得到了答案。她在十八岁时埋下名为愉琛的时空胶囊,在二十五岁,却不敢挖出。愉琛有什么可怕?愉琛没什么可怕。可怕的是名为愉琛的时空胶囊里偷偷承载的,十八岁的沈棣棠的碎片。那样的热烈张扬与横冲直撞,那样的灵气与愚蠢,才是二十五岁沈棣棠所逃避的。她在害怕。怕十八岁很糟,更怕此刻很糟。沈棣棠转过身,占据十级台阶的影子消失。门咔哒一声关闭。愉琛迟钝地意识到楼上的门关上了,接着楼梯间暗下来,四周更加安静。但安静只持续了几秒。倏尔,他迟钝的意识被熟悉的动静吵醒,——听得出来,发出动静的人蹑手蹑脚,试图安静靠近,但听起来丝毫不安静,根本就是是偷偷摸摸地敲锣打鼓。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发出这样好笑的声响。这个人小心翼翼又大张旗鼓地坐在他后方的台阶上,带来阵阵草莓味。如果他此刻手臂没那么沉重,如果他的背脊与内脏没有痛得像被撕开,如果他不担心被过肩摔在地上,那么他可以回头拥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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