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堇被她这一系列动作唤醒,半睁开眼睛,目光有些涣散,却在看清殷千寻泪痕未干的脸时瞬间清明。“怎么了?”她一怔,眉心蹙起,下意识握住殷千寻探过来的手腕,触到一手的冰凉。“我梦见…”殷千寻声音低哑,似乎真在忘川边上喊坏了嗓子。“梦见你在阴司受刑。”仲堇抓住她的手指微微一紧,眼底残存的睡意倏然沉下去。殷千寻回忆着梦中的每一处细节都分毫不差——剥皮的铁铐,蚀骨的铜柱,连弥漫着的腥气都像是在她眼前重现过千百遍似的。而能这么准确地描摹无间地狱的,除了扶桑还能有谁?那女人向来爱耍这种造梦的把戏。燕云襄的奶奶托梦是这样,如今这一遭想必也是——见殷千寻迟迟不能劝仲堇归位,她便索性直接拿血淋淋的地狱图景来敲打她。正沉在这般思绪里,殷千寻纤凉的手指贴了上来。她的指腹沿着仲堇的脸部轮廓轻抚,似乎在确认眼前安然无恙的人是真实的。“仲堇。”她声音轻得如同一声叹息,可字字又像在唇齿间碎了一遍才说出来,“知道你不想归位……是,神仙的日子有什么好?长生不死、天规森严,大笑一声都要顾忌天条。可是……”她手指攥紧了仲堇的衣袖,喉间一哽,泪滚出来的瞬间连她自己都猝不及防。“一想到你被钉在那种地方……”仲堇看着她,心口滞得生疼。她太不擅长应对殷千寻的眼泪了。几世以来,她见过殷千寻被人从背后捅了一刀,还能勾着冷笑,反手折断那人的腕骨;也见过她脸色煞白踉跄冲进医馆,还能撑在诊台前勾着她的衣带调笑,暧昧话说尽了也绝不说一个疼——可现在,只是做了个噩梦,她的泪就像断了线,淌湿了仲堇的半片衣襟。何必呢?仲堇忽然恨自己。何必要在余下的这点稀薄的日子里让她这样哭,把这样美的一双眉眼泡在泪水里?睫毛都湿成一簇簇。撒个谎吧。念在余下能这般贴耳交流的时日不多了,她不该让她这样难过,她希望她无忧无虑的。仲堇喉咙滚了一下,抬起手,拇指轻轻抚过她的眉尾,沾了一片潮湿。仲堇忽然笑了,眼底柔得像扑了一层软软的雪。“好。”她温柔的嗓音沉在颠簸的马车里。“我答应你。”未等殷千寻反应过来,仲堇掌心已然扣在她的后颈,仰起脸吻上去。“等等…”殷千寻抵上她的锁骨,稍稍拉开距离,目光认真,确认道:“你说什么?”仲堇掌心添了力道又吻上来。唇齿交融之间,溢出含混的字词:“答应你…归位…”听清了。殷千寻被抵在厢壁,手下意识攀上她的肩,阖上眼,回吻她,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攥皱了衣料。马车在夜色中摇晃,车帘缝里漏进的月光忽明忽暗地照在缠绵的身影上。一路上,的确如公主所言,风光流转,景致多变。戈壁滩上粗粝的风砂刚退去,赤红的雅丹便层叠浮现开来。待到草甸舒展开茸茸的绿意,远山的雪峰又冷白地压了过来。殷千寻盘踞在她怀里小憩之时,仲堇会静静地挑开锦帘,让那些景浮光掠影地从眼底流过去。而当殷千寻一旦化为人形,便不给她这机会——只勾上她的脖颈缠上来,唇齿间带上了蛇类的清冷。缎面软枕染满了纠缠的痕迹,细碎的喘息浮在马车颠簸的空隙里,时而急促,时而悠长。三日过去,仲堇的衣带换了十七种系法,肩颈的肌肤尽是月牙状的细小瘀痕,而殷千寻的手腕上添了几圈可疑的红印,头发也换了五六种盘法,最后烦了,干脆撒开来,长发如瀑,散落肩侧。这一切在三日后的正午戛然而止。车轮蓦地停了下来。撩开车帘望出去,好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寅时三刻,营帐内,烛芯快要烧尽了。殷千寻从蛇形中恢复至人身,仅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她仰卧在行军榻上,前襟微敞着,露出胸前一片泛红的肌肤。原本蜕了皮,等待自然脱落就好。偏生此人的手指闲不住,将那块薄皮硬生生给撕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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