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说道,“那日我回去一想,可不么,三娘是西边来的人,裴九郎又在肃州做过郡守,你们——”她转转眼珠,撑着肘儿倾近屋中,笑道,“是旧相识?”这话也不好在外边说得太过了,李辞盈“唔”了声,又端碗吃了两口菜,才斟酌了回答,“陆小郎君乃是我自小的玩伴,本就在肃州营历练着呢,后头裴郡守来就任,他才得机缘做了郡守副尉。”她顿一下,“裴郡守为人和善,与我这样的人也做点头之交。”“可——”可梅娘子多回见着了裴九郎夜半归宅,都要刻意从巷尾绕那么一圈,那人见着李娘子家中仍点着灯,便痴儿似的在人家窗边站一会儿……一张口,梅娘子忽又止了话语,垂眸笑笑便将此事做罢了。她是过来人,怎不晓得男女之事在于相互试探拉扯?若儿郎没个准信,她这局外人万是不能说得太多、太过,万一撩动了李娘子春心,儿郎那边又歇停了心思,可不得害得人家女子空欢喜一场?裴九郎家良位高,长相又俊朗,谁人瞧了心里边不乱跳呀,梅娘子好好思索番来,还怕李辞盈上了他的当呢。这么的嘴巴捂得更紧,可不敢再在她这里打听闲事顽了。不良人的衙廨位在太平坊,从家中过去也要些时候,李娘子真是怕晒,遮了帷帽儿不说,仍是抹了好些面药在脸儿上。梅娘子见得她流汗水,可算没忍住问道,“三娘家中不是有两名奴仆么,何必亲自来送,这天儿热的,我瞧着你白受罪来。”片玉和崔妈妈到底是萧应问的人,这会子想与他断得干净,李辞盈已很少吩咐她们做分外之事,她笑了声,不答反问,“二娘家中不也有个婆子么,怎也亲自送去。”梅娘子笑,“那怎么能一样?”李辞盈也笑,随口打趣她,“怎么不一样?莫非郑郎君吃着你送来的饭便觉着更香些?”这倒不是,梅娘子想,李娘子是闺中女郎,可不得对昏姻事仍抱有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的无边遐想?可惜可惜,柴米油盐、鸡毛蒜皮才是妇人分不离的“白首”,郑家非荣盛之家,婆子不过是他族外一吃懒好惰的亲戚,真要喊来做了额外事,免不了反要传她不事夫君的罪名。想到这些糟心事儿,梅娘子轻叹,喃语了一句,“从前做姑娘时,总想着早些寻着如意郎君,生个孩子、有个小家才好,真是做了他家妇人,才知何处也没有自个娘家轻松自在。”李辞盈如何不晓得呢,可这世道哪里容得女子逍遥,大魏女不可立户,就算夫家死绝了,她仍是冠有夫家姓,刻在墓碑上边裴李氏三个字,一个是夫姓,一个是父姓,何处容得她存名?贫家女子昏嫁更如闭着眼睛摸瞎,样貌得体些、家中又有弟兄的,可少不了要被送到富贵人家换一笔聘财,是生是死全凭运道。正因如此,李辞盈才更不能再赌——以生在边城、父母双亡的运道,前世竟能嫁给裴听寒,真是瞎猫碰见死耗子了。这么的往外边转了一圈实在热得脑袋发昏,她两个舍了大道,沿长安城各坊间鳞次栉比的屋檐往永和坊回去。十分恰巧,正正好错过了朱雀街上迎面往去的一架七宝凤尾翟车,此翟车以赤金质,驾三匹健壮的白玉骢,辕上凤纹亦镶嵌金箔,青竹帐上更缠朱丝络网,华美非常。其旁并辔六位著绯紫衣衫的儿郎,人人佩有一柄漆黑唐刀,怒目圆睁,威风凛凛。虽朱雀街宽广如此,过往行人仍恭敬停下,待它先行。李辞盈没这个眼福,耐了炎热回屋子,首件要务便是将那件白玉山石卧炉好好又放回了盒子里边,碧纱橱里腾出块地儿,小心翼翼塞齐整了,才如脱力般地摔回榻上。好一会儿,她侧脸望向门扉上边落着的树影,自嘲地笑了一声。李辞盈没法子不承认,与萧应问纠缠,见得他为她痴迷、失神,再有万人之上的天骄压抑欲想跪在膝下讨好着,她心里是觉得畅意痛快的。自然,更是永宁侯府上光景在她脑中搁了段不切的遐想,她才会久久地遗憾——永宁侯爷没有弟兄、萧应问亦是独子的事儿。其实无关痛痒,她根本从来信不过少年人飘渺不定的爱慕,也绝不会用命去赌可能不会到来的锦绣明日。想得入了神,没听着外头片玉正敲门呢,回神时候听得她覆近了门扉,轻声细语地问,“娘子,您仍睡着么?”此刻她懒处理任何事务,“嗯”了声,问,“怎么了?”片玉道,“娘子,方才清源公主遣人来咱们这儿下了金帖,邀您七月廿九往永宁侯府与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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