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何欢踩着后面那匹马的一侧马镫,蹦了又蹦,牟足了劲,咬牙切齿,就是蹦不上去。不仅如此,因早上闹腾,他丝毫没管自己身上穿戴,发是束歪的,衣领是斜的。发觉我瞧过来,他又坚韧不拔地努力蹦跶了两次,反而弄得马溜开几步,自己险些摔倒。我……我只能叫他过来,扶上我马,坐我前面。路上我骑得慢些,顺便空一只手,帮他调整脑后束发的位置,将红绸带的结打得更漂亮,再拽正他衣领。于是他便得寸进尺了。背往我怀里柔柔地缩,把自己揣成很小的可怜一只。不能扯衣襟勾我,便将袖稍微捋起,露出藕白的手腕,来挨贴我手臂。我不得不又将他手捞过,衣袖一层层拽正。到宫门口后,便须分道扬镳。他往内廷,我去大殿。我下了马,云何欢不动,照旧伏在上面,手里紧紧捏着马的后颈毛,扯得马嘴里直嘘嘘。大概,还在等着我亲自伸手,像把他扶上来那样,抱下去。我站远两步,抬袖一揖:“臣家里不缺这一匹马,殿下既喜欢,就送给殿下。臣去上朝,殿下自便。”我刚转过身,听见他在背后急切地喊:“秦不枢!你真就再也不理我了吗?!”我略想了想,没搭理,走了。同死下午的时候,我公文看累,起身四处转转。不自觉便步到尚书台门口的花台边,朝里一瞧。几簇花草里头,仍倔强地拥着那一面白绢扇子。今日公务又很多,且是处理河北世家种种联系的要务。这些事情处理得好不好,直接关系到本太傅能否再度在朝上说一不二、以后我矫的诏能否有说服力。所以晚上,我还是住在尚书台里。临近戌时,我大约又看累,再次不自觉去庭中溜达。我先溜达到大门附近,停住脚步,再溜达到小门附近,又住了脚步。这面墙外,这扇门外,可能又在墙根处蜷着一只没人要的小猫,像很多年前那般,灰扑扑的,眸中却流转着夺目的光,让人一眼瞧见,便会沉溺。然后,他就会绵软地扑过来,将剖骨削肉的刀子悄无声息扎进我肋里,再旋一圈。我的血本就快流尽,禁不住这么一直流。是以我没有开门。之后几日,我都见着了那白绢扇子,但我都未开门。再后来,扇子就没有了。半个月多下来,日子归于平淡,重掌大权重掌得十分顺利。一来我事情办得漂亮,二来云藏利用柳邵对我的考验也顺利过关,他越发信任我,渐连有些奏章都直接拨来我这让我看着批。手里接着这些,我自然也忠义无比,越发卖力干活。偶尔上朝时,我能见着云何欢。在珠帘掀起、云藏从后殿走到前殿的一刹。他住在宫里,身上穿的是绣着金线的绸缎,连后脑系发的绸带都泛着光,精致得像只金丝雀,想必过得很好。然他从未被准许过来到珠帘前面,踏足朝堂,让朝臣多见见。他这模样很明显,就是云藏专留给我看的。若他来前殿,会给人以云藏欲传位于他的错觉。没关系。我本就无须三殿下有什么人望。只需待我能一手遮天,皇位上这老儿在该死的时候及时死,就行。只是很快,却有另一年纪轻的人先走了,走得比云藏更早。七月初九,大玄危氏皇帝山阳公危玥薨,年仅二十六。废帝离世,没有全城戴丧,没有辍朝缅怀。云藏在朝上提了一嘴,“那该按什么丧仪办,就按什么丧仪办吧”,之后便没再提过。下朝后杨宗正毛焦火辣地找到我,问我陛下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按皇帝制,还是公侯制?我道:“按帝制,但从简。”杨宗正大悟,对我连连三揖,太傅真是救命大恩。第二日是旬休,时隔多月,我又去了城南行宫。危玥此人,我极少见到。他为对我扬威,往往故意隐匿行踪、单把柳邵放出来与我聊。印象中是个面如冠玉的青年,眉目张扬,浑身透着劲劲的桀骜。若时间再往前,回到他携手柳邵指点江山之时,那个时候,他应还只是个刚长成的少年。虽不知为何后来变得喜怒无常,可天下皆知,在他做皇帝时,对柳邵的好,是恨不得将一切都奉给他。他甚至为柳邵绝亲嗣,收养宗室远支中无父无母的孩子做太子。这日天色阴暗,细雨绵绵。行宫外面如常,直至走到行宫内才见素缟。再往里走,一直走到正殿之前,才见着有十几个宫人在这里跪着,干嚎,一个落泪的也没有。柳邵,也没有。他在殿内,人跪在金丝楠木的棺边,面色平静寂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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