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楠兴停车,凌慕梨小心翼翼地爬了下来。她看着面无表情的盛楠兴解释,“书包有点重,我放好马上就出来。”盛楠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凌慕梨缓缓朝院墙走去,意料之中,里面果然传来了争吵声。“……吃个屁,光吃饭不下蛋……”“都别吃了……”接着是一阵锅碗瓢盆落地的声音,接着便是女人和孩子呜呜噎噎的哭声。凌慕梨站在围墙边回头看了盛楠兴一眼后继续向前走。走到院门口,凌慕梨顿了一下。她刚要抬手推门时,只见上方一片黑影飞了过来。凌慕梨傻眼了。这时,她被一股大力重重地拽到了一边。只见一个不锈钢盆刚好被院门挡了一下“哐当”一声落到了地上,随即旋转了几圈后停下,不锈钢盆底凹进去好大一块。凌慕梨一阵后怕,手都在颤抖。要不是被哥哥拉开了,凹进去的估计就是她的头了。“慕梨。”“嗯?”凌慕梨抬头看向盛楠兴,两只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像只受惊了的猫似的。“上车。”盛楠兴转身,长腿一跨上了车,“今天先别回去了。”“哥哥,你真厉害!”……随后,盛楠兴把凌慕梨带到了一家熟悉的小饭馆。里面人多拥挤,有些闷,两人便坐在门外的小院子里。这里没有菜单,所有的食材都在冰柜里,自己指着点就行。盛楠兴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自己去点几个爱吃的。”凌慕梨在冰柜面前转了转,没看到自己爱吃的。于是随便点了一份番茄牛腩和香煎豆腐。盛楠兴眉头微皱正在吞云吐雾,他看到凌慕梨回来了便起身进去了。不一会连人带菜一起出来了,碟子放下,竟然是一盘糖醋排骨。那是凌慕梨最爱吃的菜。凌慕梨两只大眼睛眨了眨,“咦,刚刚没看到排骨啊。”盛楠兴语气平静,“碰巧,有人退单。”一阵穿堂风过,凌慕梨感觉浑身都舒畅了。她抬头看向天边,此时,晚霞灿烂。连餐桌都铺上了一层橘色的柔光。菜上齐后,凌慕梨去盛了两碗米饭。筷子拆开,她夹了一块裹满番茄汁的牛腩放进了盛楠兴的碗里。凌慕梨知道,那是他爱吃的。盛楠兴微微垂了下眼,继续抽烟。烟雾缭绕中,盛楠兴问,“你姨他们经常吵架吗?”“嗯,”凌慕梨抬头看了对面一眼又低下头,“我姨夫每天下班后回到家就开始骂人了,内容无非就是骂我姨生不了孩子,而且好不容易收养的孩子还有先天性疾病。”盛楠兴面无表情,“我知道。”凌慕梨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想趁热打铁,“我就是不想……”不想再去姨姨家了。但最后几个字还是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没能发出声来。盛楠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凌慕梨垂下头再也不敢看向对面了。三年前她跟着母亲来到盛家,她与盛楠兴从陌生,害怕,到渐渐熟悉,她一直都不太敢直视对方。盛楠兴是典型的瑞凤眼,眼睑狭长,眼尾微翘,很好看。可就是每个人都怕他。因为他的眼神太利,就跟一只雄鹰似的。到如今凌慕梨依然不敢直视他,更不敢说别的。三个月前,凌慕梨就跟盛楠兴说过不去姨姨家住,但是没用。她很清楚,现在说了依然没用。彼此沉默着吃饭。周围几桌都是满桌,他们热热闹闹地喝着啤酒烤着串吹牛逼。天边的晚霞已到了最浓烈的时候,很快就要淡下去了。凌慕梨再次抬头,“哥哥,我们晚上住哪?”默了一瞬,盛楠兴放下筷子,“我给你找个酒店吧,这几天你就住酒店里。”“那你呢?”“我哪里都能对付。”走出小饭馆,凌慕梨犹豫了一下,“哥哥,我想回我们以前的家看看可以吗?”他们家本就在街上,骑车不到五分钟就到了。凌慕梨利索地下了车,跑向尘封了好几个月的大铁门。她手轻轻一碰,铁门咔滋一声响。凌慕梨弹开手掌一看,上面沾满了铁锈。盛楠兴拿出钥匙咔嚓一声开了门,一栋旧式的小别墅映入眼帘。大门上几个月前贴的春联已淡了颜色,春联碎了的一角垂下来正好挡住了“盛兴商行”的“兴”字。檐下的一个灯笼断了一侧的挂绳,倾斜在空中欲掉不掉。而另一个灯笼则不知在何时倒在台阶上,已被风雨侵蚀而变成了白色。硕大的院子里杂草丛生,砂石瓷屑凌乱,一排排盆栽半死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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