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又迅速地消失在黑暗中,仿佛从未出现过。“睡吧。”在这轻柔的节奏中,小龙崽逐渐松开了尾巴,摊开了四肢。……“世界万物都有其运行的规则和道理,生命力突然消失这种事情,一定也是有迹可循的。”一道平静的声音。声音,很熟悉。“……,你讲一讲道理好不好,……大人都已经下了判决,须弥城内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可能逃过她的视线,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也只能接受。”是另一道声音,比较激烈、更加高亢的声音。“我并非质疑……的判断,只是我以为,身为一名学者,对任何事情都保持怀疑是最基本的原则。”这道声音依旧平静。“我知道你不能接受这个结果,我、我们都不能接受,但是我们已经没有其他办法了,……她……也没有时间了。”另一道激烈的声音突然慢了下来,有几分哽咽。崽崽想起来了,她之前听过这两个声音,经常听到,她对这两个声音很熟悉。这道声音的主人是……过了许久,那道仿佛永远平静、永远冷静、永远不会因为感情失去理智的声音才缓缓道:“或许如此,但是我不接受这个结果。”是他们!像是有一道惊雷闪过,崽崽的眼前突然闪过白光,她猛地睁开眼睛,眼角两侧无声地滑下两道泪水。“崽崽?”崽崽歪头,钟离带着担忧的视线引入眼帘,钟离挥挥手,崽崽楞楞地盯着他,似乎还没回神。过了不知多久,崽崽才张开嘴巴,犹豫道:“爹爹?”出口的那一瞬间,声音的沙哑令崽崽自己都惊讶了。“嗯,是我,崽崽。”钟离握住崽崽的手,冰凉的小手被温暖的大手握了起来,温度从相握的指尖传向崽崽。仿佛没有注意到这奇怪的声音、没有看到崽崽额头的冷汗、脸颊两侧的泪水,钟离一如既往地温和询问:“现在还早,要继续睡一会儿吗?”窗外的天空尚未完全亮起,只是隐约从窗帘透出一两道微弱的光线,距离出发去学堂的时间还早。“……嗯。”崽崽点头,被钟离重新塞回了被子里,迷迷糊糊合上了眼睛,呼吸很快变得平稳起来。钟离倒是没有继续睡,他握着崽崽的小手,盯着崽崽的睡颜,心里想着事情。圆圆的半张脸盖在被子下面,安静的时候,这张脸看上去乖巧无比。这是他的孩子,他的血脉,他的崽崽。脸颊两侧的泪水在空气中逐渐变淡、消失、乃至完全不见痕迹,钟离安静地看着那双和他无比相似的脸,久久没有动作。这是一个平静的、安详的、舒缓的长梦。等崽崽再次从睡梦醒来的时候,已经忘了上一个噩梦,外面阳光大亮,光线从窗外泼洒到床上,身边的人已经离开了。阳光爬上她的指尖,温暖了崽崽的体温,崽崽坐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看了一会儿,而后迅速地从床上爬起来。要迟到了,她东西还在留云借风真君那里呢。崽崽翻身下床,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就要往外冲。茶的清香从卧室门口传来,钟离端着茶杯,慢悠悠地欣赏了一会儿崽崽着急的模样,而后慢悠悠道:“不必着急,老师说你们今天休息。”对上崽崽茫然的眼神,钟离一副突然想起来的表情:“或许是忘了和你们说,老师直接告诉的家长。”崽崽松了口气,身体往后栽。打量了一会儿崽崽刚起床迷迷瞪瞪的模样,钟离端着茶杯转身:“不过早饭已经准备好了,晚了就吃不到灌汤包了。”“我从外地带回来的,鲜蟹黄馅的,听说味道不错。”钟离状似不经意间提起。崽崽:“!”蟹黄汤包!崽崽又迅速地爬了起来。……白色的瓷碟,十八个褶子的小包子,皮薄馅多,夹起来晃一晃,隐约可见包子里面的汤汁。“不吃了?”钟离的筷子夹着一块汤包,放在崽崽眼前晃了晃。崽崽抬头,眼巴巴地看了一眼,又蔫蔫地趴了回去,捂着嘴巴摇头:“不要了。”灌汤□□薄馅多又好吃,奈何崽崽吃了两三个就吃不下了,只能看着盘子里剩下的灌汤包流口水。钟离把蟹黄馅的汤包放回去,问道:“留云借风真君说你最近胃口不好?”崽崽蔫巴巴地点头,确实如此。这样子看上去不像是因为思念吃不下饭。钟离思考着,注意到崽崽的动作,她似乎一直在时不时地捂着嘴巴。“吃不下是不想吃,还是想吃但是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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