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双挑开一条缝,见外面有隐隐光亮,猜想应该快到日出时分了,她在冗杂的思绪中终于产生了睡意。她意识正逐渐模糊,身侧的沈良时不知又梦到了什么,松开些许的手臂蓦然收紧,整个人也跟着紧张起来,往热源处靠,从肩到腹部到脚,严丝合缝,自然无可避免地压到某些地方。软的,贴在手肘上。林双猝然睁眼,皱起眉来,虽然心底知道两人都是女子,谁也占不到谁便宜,但不知为何她心底有些局促和不自在,尤其此时沈良时意识不清,总像自己唐突了。她不动声色地将手拿开些,但沈良时就如同上钩的鱼一般尾随而来,寸步不离,直到林双一半身子都悬在空中时,再也避无可避。嘉乾宫一连几日闹鬼的事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开始暗地里猜测昭禧贵妃做贼心虚,被鬼缠上身了,而皇帝一直保持沉默,也不曾去探望,更加重了众人心底的怀疑。连日大雨停下,艳阳高照。裕妃和葭嫔来探望时,沈良时正坐在檐下喝药。病气沉沉,她惨白着脸掩唇咳嗽时竟然有几分病弱西子的韵味,嫉妒得二人绞手帕。“二位请坐,咳咳……本宫病着,招待不周了,迦音看茶。”三人寒暄几句,裕妃环视过院内一周,道:“还从未能仔细看过贵妃娘娘的嘉乾宫呢,今日得见果然气派!”葭嫔便问:“再气派的宫殿如今也闹鬼了,娘娘夜里一个人住怕不怕?要不然从护国寺请几个大师来念念经?”沈良时莞尔:“本宫从来不信这些。”葭嫔冷笑一声,道:“不信也好,不过啊,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现在宫中都传遍了,娘娘是被鬼吓得病倒的,不知是不是真的?”林双正从正殿走来,手中拿着今日要点的白烛,还未走近,就听到银铃般的笑声,她顺着声音看到院中几人。沈良时拂开茶叶,抿了一口,头也不抬地道:“晏贵妃被关了这许多日,葭嫔去看过了吗?”葭嫔一时哽住。“本宫记得你以前可是唯晏贵妃马首是瞻,如今她失势了,你倒是找了一个新主,还不忘反咬她一口。”她将茶盏放下,漫不经心的扫过两人,“你猜她出来之后会不会报复你?”裕妃道:“贵妃娘娘说笑了,宫中女子都为侍奉陛下,有什么主不主的,何况晏贵妃谋害皇嗣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怕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桑朵还在慎刑司关着,谁又知道呢?”沈良时意味深长地看了裕妃一眼,又瞥过她后面的葭嫔,道:“苍天有眼,本宫只劝你,墙头草可不是好做的,仔细自己的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葭嫔的脸色沉下去,还不待她出声反驳,一对白烛被放在案上。林双面无表情地站在一边,眼下还挂着两轮乌青,“内务府送白烛来了。”裕妃的视线在白烛上一落即收,被林双敏锐地捕捉到。直到二人离开嘉乾宫,林双才一屁股坐下,拿起一只白烛放在鼻尖嗅了嗅。沈良时恹恹地靠在椅背上,看样子随时能睡过去,她看着林双将蜡烛翻来覆去检查一通,问道:“你老板着脸干嘛?跟本宫同榻而眠是便宜你了好吧!你看谁家的宫女有你这么舒坦?”林双阴阳道:“谢贵妃娘娘开恩。”沈良时连日噩梦,林双也跟着不得好眠,一来二去两人眼下都挂着两轮乌青,谁也没好到哪儿去。迦音捧着一个漆盘脚步轻快走来,笑意盈盈地道:“娘娘,花房送来新的花油,用来擦手最好,奴婢为您抹上吧!”沈良时这才来了兴致,伸出细白的双手。迦音为她擦净双手,将溢着芳香的花油滴在她手背上,仔细抹开,指缝与指甲边缘也不落下。林双看了一眼,只觉跟水蛇一般无二,问道:“你见过晏嫣然了?”不知为何,沈良时面色一时有些不自然,但又很快恢复正常,“去看过她,怎么说她也帮了我一次。”林双问:“她跟你说什么了?”沈良时彻底僵住。那日晏嫣然攀上她脖颈的手还历历在目。“我为什么帮你?”晏嫣然笑得花枝乱颤,她手背蹭过沈良时的脸,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真的一点看不出来吗?”沈良时偏开脸,道:“一直以来你不是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吗?”晏嫣然真委屈上了,“冤枉啊姐姐,谁让你一直都不看我呢,我当然只能想点办法吸引你的注意了,你瞧,眼下你不是主动来看我了吗?”沈良时皱眉看她,不解道:“为什么?为了我不跟你争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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