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恒闻言愣住,他没想到自己母亲竟发了这样大的火气,但仍是不死心,声音也放低了几分音量:“母亲,我知你这些年过得艰辛……但我不想靠姻亲裙带,我会向父亲证明,我能考取功名入朝为官,这些……这些我自己就可以做到,从小我便受你掣肘,如今竟连终身大事,我也不能如愿么?”“你……你个逆子……”忠勇侯夫人拿手指着自己的儿子,无奈道:“你是我亲手养大的,母亲如何会害你?母亲给你找的那些个世家女子,哪一个不是贤良温顺、礼数周到的,怎么就都入不了你的眼?”“恒儿,你听娘说……”忠勇侯夫人放低了音量,苦口婆心道:“母亲给你挑的,可都是顶好世家的姑娘。母亲前日还托宫里的老封君,为你搭上了宛宁郡主的线……过些日子,你同郡主见上一面,郡主是何等的身份,便是在如今圣上跟前也是十分受宠的,若是这事儿能成,还愁你日后的仕途吗?”“母亲不必再劝了。”沈恒青了脸色,难得顶撞了一回自己的母亲:“我是男子,若真要建功立业,也是凭真才实学。依附于自己的妻子往上爬,不仅我面上无光,也定会被周围同僚暗地耻笑,我沈恒向来行事光明磊落,绝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停车!”未等忠勇侯夫人反应过来,沈恒大喝一声,外头的车夫连忙将马绳拉住,只见他掀帘纵身一跃,头也不回地出了马车:“若是无事,孩儿就先去书院温习功课了!”“逆子……”忠勇侯夫人气得仰倒,捂住胸口喃喃道:“林家那丫头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叫你见上一面,连自己亲生的母亲也不管不顾了……”而此时此刻,在另一驾马车上,林晚霁正坐在林昭蕙身侧,二人上山下山耗费不少气力,如今都闭目养神起来。“你个没出息的……装模做样给谁看呢?我最见不得你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儿,活像是我欺负了你一般……”林晚霁被争吵声吵醒,皱了皱眉头,不悦地掀起帘子,问向随行的侍女:“什么声音?是何人在喧哗?”那丫鬟望了眼前头,小心翼翼地答道:“回姑娘,听声音……应当是从前头二小姐那驾马车上传来的。”林昭蕙也被吵醒,仍未睡够,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晚姐姐,这还不明显?我在梦里头都听见许嫣在那训斥她妹妹呢。”林晚霁闻言放下帘子,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听着声音倒也像。只是她们到底是一母同胞的亲生姐妹,为何许嫣总是这般容不下她,就如同对待侍女一样……”“习惯了就好。”林昭蕙懒散地从案上的瓷盘里拿过一颗葡萄,不在意道:“有些日子没听见她吵闹了,一时还真让人不舒服。她们这两姐妹,一个心比天高,向来不拿正眼瞧人的;一个好似谁害了她什么,恨不得要把头低到地里去。每每她们俩个到咱们府上来,我瞧着二姐姐都顺眼不少。”“你呀。”林晚霁被这一番话逗笑,也从瓷盘里拿出葡萄来,一边剥皮一遍道:“待会儿马车过了甜水巷,到斜西街那头,我叫车夫在绣春斋停下,你同我进去看看白露。”昨日谢蕴华找来管事婆子将白露给发卖了出去,林晚霁随即便找了陆氏商号的人将她从人牙子手上给买了回来,安排到陆氏名下的绣春斋安顿。这绣春斋是京中有名的刺绣铺子,不论是绣香囊帕子还是袄裙成衣,师傅的手艺都是一流。林昭蕙闻言点点头,笑道:“正巧我这儿有方帕子勾了线,毁得不成样子。因着绣上的手艺是双面绣,府上没有丫鬟会的,还得到绣春斋寻师傅来瞧瞧,可有何补救之法。”林晚霁接过帕子瞧了瞧,那上头本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白花狸奴,只是眼睛那处脱了线,连带着整张脸庞都看不太清原本的模样。正端详着帕子上的绣艺,忽得听到外头车夫喊了声:“三姑娘,绣春斋到了。”林晚霁应了声好,将那帕子随手揣入袖中,待到马车稳稳停下,掀了车帘,拉着林昭蕙的手一同下了马车。入目门口的“绣春斋”三个字写得很是飘逸,饰以金粉,乌黑檀木的牌匾高高挂起,往来的夫人小姐络绎不绝,很是热闹。二人提裙步入正阶,林昭蕙抿唇笑道:“晚姐姐这儿的店铺生意可真好。”林晚霁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挑去便是,只是如今正事要紧。”林昭蕙点了点头,那店中正看顾生意的掌柜见到来人手中所出示的陆氏玉牌时,忙拱手行礼道:“少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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