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那半年,我们都被吓得不轻,她一句话也不说、不跟任何人交流,也不笑。医生说,她这是重度解离,是人在遭遇重大创伤后,心理上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我们带她看了很多医生,但都收效甚微,原本还有点婴儿肥的小丫头,没过多久就瘦得不成样子了……可没想到,半年后,她突然自己开口说话了。“她走出了那间屋子,请我爸妈帮她找可靠的心理医生、联系律师处理家里的财产和公司,然后重新回到学校、重新准备高考……仅仅几个月,她就恢复得好像跟之前没什么区别了,她又变得爱说、爱笑、爱调皮。”似是想到什么,许愿也牵起唇角,“我记得那是事故发生后的一整年,也是她生日,我们都不知道这天该怎么过,但那天前一晚,她跟我爸妈说,她出发野餐早春三月,万物初萌。道路两旁,树木发出稚嫩的新芽,远远望去,像是枝头飘着一丛若有似无的绿烟。黑色吉普从绿烟下穿过,在拐角一棵开得正盛的玉兰树旁停下。车内两人都没有说话。许愿拿着手机在打游戏,周默则只是望着窗外发呆。过了会儿,一辆出租车从另一个方向驶来,缓缓停在黑色吉普对面。迟了了从车上下来,环视一圈,很快便发现了对面的车子,连忙抬手朝那边挥了挥。驾驶座上正发呆的周默回过神来,立刻朝她打了个双闪,又探出头也朝她挥了挥手。确认没找错车,迟了了笑得更开心了,连忙示意他别动,然后比了个过马路的手势,表示:等我过去。周默对她比了个ok。“来了。”收回手,他跟后座的许愿说道。许愿“嗯”了一声,抬头扫了一眼,又再次低下头。周默做不到他这样若无其事,但也记着之前答应他的话——听过就忘、不挂脸上、更不在她面前提起半句。于是他趁着这最后几分钟的时间平复着尚在余震中的心情。红灯有点久,马路对面迟了了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转绿,旁边有电瓶车已经等不及,趁着横向的车少,一个油门加上便咻地窜了过来。周默的呼吸不由一紧。好在迟了了仍然丝毫不受影响地站在那里,不时踮一下脚,不时又看看天,自得其乐又耐心十足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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