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芳惊惶了一场:“料是看咱家的兔儿肥,又不似鸡鸭受惊那般叫唤得厉害,想给咱偷了去。”人听得康和跟范景见了贼,来问他瞅着了是几人,闻听就看着一个,都觉不止这一个。能偷恁多户人家,估摸是组了个贼队伍,没三四个人,如何偷得过几户的。大伙儿都惊怕了一场,城里城外都常有贼窃,只乡野间多是过年和秋后才起贼,这时候各家里都有东西,贼才惦记。谁曾想今年竟是在这平寒时节里也来偷。人都道贼机灵了,晓得过年秋后家家都把东西看得紧,警惕也高,不易得手,这厢便在人松懈的时候来偷,得些甚也就算甚。“可惜了俺才打地里掏起来的一筐子嫩姜咧,白日里洗得干干净净,晾干了预备着明儿拿去城里头卖。”“这没心的贼娃,竟是连筐都没给俺留下!”“方婶子,你丢的是姜,俺装在葫芦里的一葫青椒子都跟俺顺走了咧。”村里的人又骂又哭的。闹腾了好半晌,陈雨顺才赶着打人多的位置来,宽慰了一阵村里丢了东西的人家。“可瞧见人模样了?”陈雨顺听得康和跟范景看着了贼人,前来问。康和摇了摇头:“乌漆嘛黑的,人又蒙着脸,瞧不清。教咱发觉了,一溜烟儿就扒墙爬了出去,瞧那动作快得像是专练过。”陈雨顺紧着眉头:“你俩体健,如何都没把人给追上,村里丢了这样多东西,又还没秋收,这如何过。”“范景会箭,咋得没将那贼娃给定住。”康和听陈雨顺这话,心头有些不大痛快。话里话外的意思,贼跑了倒是还埋怨起他们俩了。他一个做乡长的,村里头起了事这大半晌了才来,反还怪人没把贼给扣住,他怎不自个儿去捉,这放箭过去弄死了人算谁的,算他陈雨顺的嚒。康和心头不愉这人,但自也不会在这当上说这些气话出来。教村里丢了东西的人家听了,反怪起他们的不是,便将职责反推回陈雨顺身上,他道:“里正说的是,出了这事,我跟大景也是受了吓,没头苍蝇似的把人瞎追着。和该先来寻里正的,要有里正号召着大家伙儿,说不得能把那贼给制住。”陈雨顺听得这话,看了康和一眼,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村户先哭丧着问陈雨顺,东西丢了该咋办。康和没再理会人,待了须臾喊着范景回了。回去家时,范爹跟陈氏都有些后怕,俩丫头也想着心悸,康和嘱咐了人关好门窗便是,村里闹得如此大的阵仗,料那贼人也不敢再回来。回去屋,康和看范景蹬了鞋躺去床上,他上前握住人的手:“有没有吓着?”范景摇了下头:“这有甚好怕的。”“再者不是还有你在麽。”康和轻笑了一声,幸是他们今儿入夜前睡了些时辰,要不然按着往日的习惯早也睡了,还不一定能听到贼动静。虽是没把贼给捉着,但好是没丢东西,也没伤着。他摸了摸范景的头发,教他早些睡了。隔日,村里出贼的事情陈雨顺上报去了县府,一去才晓得,旁村也有人户丢了东西。县府见事牵连的广,也起了重视,在城里头布告捉贼,教老百姓近来关好门窗,注意着防护。过了两日,徐扬上了一回范家,同康和吃了回酒。打康和忙着开铺子的事情,两人都没得空闲在一处吃酒闲耍了。两人说了会儿贼人的事,都没甚么头绪。徐扬心头有些忧愁,同康和道:“年底上便要新选了,我这番若不成事,可如何是好。”康和晓得近来没办上甚么大事,徐扬心里头不踏实,他道:“你也甭愁,先前行得好事又不曾改,村里人都还念着。”“你要真还想办些事,不妨就在村里的水利,秋收时晒谷舂米这些事情上使使力气,事虽小,可关系咱村里人的生活起居,做得好了,乡亲们都记着咧。”徐扬听得康和与他说了一番,心头又好受了些:“许便是事情干得不够多,这才有心思胡乱想。”康和道:“读书人临考也都会吃不下睡不稳,你会这番心境也是寻常,胡想忧虑确是不如多寻事干。”徐扬点头,他同康和道:“前些日子里头遭了贼,那陈雨顺不知作甚去了半晌才来,又还说些不中听的话出来暗怪你跟大景,他这人不端正,我事下也听乡亲说他不好,只这些事可小可大的,只怕也撼动他不得。”乡里遴选,择中了里正,五年期满,再一回选举时,若没有甚么大的变故,中选的通常也都还是上一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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