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灯星低头看看荷包,突然想起这钱并不是自己的,他只是负责拿着,现在也该物归原主,在他把荷包塞给白千景之前,就听他道:“你是账房先生,还是我是账房先生?”沈灯星:“……”我是。他只好把看着就烫手的荷包重新放回腿上,白千景突然想看看他数钱的模样,贴近他些许:“你数一遍,看看有没有错。”沈灯星听话地将荷包打开,小心翼翼取出里面的银票来,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大额的银票,眼底惊奇不已,手上却熟练地清点着银票,一张一张数过去。一百两,二百两……四百两……六百两。他跟着白千景出门一趟,白千景就凭一顿饭赚了六百两,平时五两银子都够普通人家拮据过上一年,现在他手上却捧着整整六百两银票。“……啊。”沈灯星将银票递给他,期待的目光盯着眼神朦胧的白千景——你也数一遍吧。这感觉真好。白千景轻笑一声,接了过来,打了个响指,刷刷刷三两下点清了银票:“想学这个吗?”沈灯星有些兴奋,使劲点头——想!他试着自己打了个响指,结果根本打不响,白千景也打了一下,清脆的响声让沈灯星不愿意服输,于是回家的一路上他都在偷偷练习。“别打了,等会儿吵醒何先生。”他正专心致志研究怎么打出声来,忽然被一双大手抄着胳肢窝拎了起来,待他回过神来,已经被放在了白府门口。白千景再次打了个哈欠,这回他还伸了个懒腰,勾着沈灯星的肩膀拉着他往里走:“还得给你洗澡呢,快点吧,我着急睡觉……别打你那响指了!”沈灯星只好把小动作收起来,打算晚上偷偷练习,紧接着就被白千景带着来到了后院的温泉池子边。“啊!”沈灯星指指池子里的水,还在冒热气!“小没见识的,快点脱了衣服进去泡着,我来把你洗干净,看着也舒服点。”白千景搬了个小凳子过来坐在池子边,催促着小哑巴快点进去。大夫看病的时候就告诉他们了,沈灯星并非哥儿,是个正常男子。大家都是男人,白千景也懒得看他,就算沈灯星是哥儿,他也懒得看——身上又没贴满了钱,有什么好看的?沈灯星头一回在别人面前脱这么干净,有些不好意思,轻手轻脚从另一边钻进了水里,温热的池水将他包裹,他舒服地吐出一口气,将半张脸都沉了进去,却听见白千景叫他:“你站起来。”沈灯星不明所以,但还是选择听从命令,起身站直,白千景蹙起眉头,也不管身上还穿着衣服,直接踏进了池子里,上前走到他面前,低声问道:“你身上这些伤,是你娘留下的?”这还是白千景第一次看见沈灯星赤着身子,初次见面时身上也有破烂衣服蔽体,到现在才看见他身上有这么多小而密集的伤疤,像是女人指甲掐出来的。这也是白千景会猜是池氏手笔的原因。沈灯星被他看到这些,有些不安地双手抱住了自己,又要坐进水里,结果被白千景一把拉住:“躲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灯星摇摇头,指了指池边——松开我,我用水写给你看。“……行吧。”白千景费了半天劲才搞明白这小子要做什么,松了手,却是托着他没什么肉的肩膀带着他来到了池边,“写。”沈灯星纠结地用手指沾了水,写下这些伤痕的由来,却没有注意到身后的白千景不知不觉黑了脸。次日。“不能去。”何先生拉着白千景不松手:“这样太冲动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以前有这么护崽呢?”“我一夜没睡,他们就得把这一夜赔偿给我。”白千景说话蛮横不讲理,“哪有亲娘这么对待自己儿子的?”“我懂你的心情,但你要知道一件事,你护崽可以,但你是想要把他送回亲娘亲爹身边,还是单纯想要为自己出一口气?”白千景无话可说,只好坐回了桌边,口中依然不松嘴:“我不可能把他送回去,也不要再去城隍庙捡他第二次。”何先生见他还能说得动,松了口气,趁热打铁道:“是啊,怎么能还有第二次呢?你既然想要把他留下,就得彻底切断他和沈家的联系。”“何先生是说……”“你把他们揍一顿又能怎样?你出了口恶气,反而给小沈招来了不好的名声。”何先生叹了口气,轻声道,“向来只有不孝儿女,哪有犯错的父母亲?”白千景沉默下来,何先生说得在理,他的确不能完美无缺地将沈灯星从这件事中摘出来——说实话,他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为何会因为和沈灯星相关的事这样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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