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向身上的红衣,深吸一口气,便听见蒋盈盈叠指敲了敲房门,低声道:“白公子来啦。”沈灯星忙坐直,看向手边的红盖头,原本白千景是说过他可以不用戴这个的,事到如今沈灯星一紧张,怕给白千景丢脸,赶紧抓过来往头上一盖,眼前顿时只剩下一片红色。外头祝贺声响作一片,白千景许是正在回礼,沈灯星听见了他爽朗的笑声,从白府门前到卧房多少步的路,沈灯星深知于心,可他每数一步,既觉着自己太过心急,想让白千景快些来到面前,又害怕自己不该这样心急——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白千景呢。“多谢苏老爷。”白千景谢过苏老爷,笑着走过众人身边,蒋盈盈等人都是人精,见状上前将宾客们引向一边,好给白千景让出路来。卧房的门开了又关,沈灯星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熟悉气息的接近,又忍不住睁开一只眼睛,看见红色的衣角落在了眼前,头顶响起白千景的笑声:“星星,抬头。”沈灯星缓缓抬起头,即便他已经用一夜的时间做了许多准备,照样没能躲过被白千景的脸看得呆住这个结局,花孔雀似乎是觉着他戴着盖头挺可爱,低头隔着纱布似的红盖头,指尖描绘出小哑巴唇瓣的轮廓,俯身亲了上去。担心会弄皱衣服,沈灯星只好坐着乖乖任他索取,好不容易被白千景放过,这人就抬手掀了他的盖头,沈灯星哎了一声,伸手想要去抓盖头,就被白千景打横抱了起来,只好将手环上花孔雀的脖颈,以免自己乱动掉下去。这么一抬手,便露出腕子上的铜钱手串来,叮叮当当作响,甚是好听。“别总想着今天有多么特殊,”白千景一步一步带着他往卧房门前走去,低声道,“与我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特殊的,你早就该习惯这一切,我们只不过需要走个过场,哪怕没有这场亲事,你也是我的。”所以没必要紧张。沈灯星被他的话打动,安静下来,脸颊乖巧贴在他心口,面前熟悉的房门被白千景脚尖踢开,乍然亮起的画面让沈灯星不由自主想到了那天在城隍庙中,他快要病死时,眼前落下一片花里胡哨的光亮——是白千景把他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那时他还以为白千景是牛头马面,或是来索命的鬼差,花孔雀还反问他“哪里有这么美的牛头马面”,沈灯星微微勾起唇角,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院子里头来祝福两人的宾客们,有熟悉的面孔,也有不认识的。但无一例外,几乎全都是达官贵人或是与达官贵人有关的富商们。白千景这个宝石商人的身份不仅仅能让他结识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更能让他成为这些人物之间的纽带,这么一来,有时候也会有人主动找上门来。“白公子,新婚大喜。”“白公子大喜!”“等会儿可一定要来喝两杯啊!”白千景将沈灯星抱紧,笑着一个个应过去,这才终于来到了门前,沈灯星还没骑过马,看见这么大一匹马,有些胆怯,但白千景告诉他:“别怕,我在这里呢。”被托上马背时,沈灯星总觉得这匹马会突然跑出去,幸好白千景很快跟了上来,他与等待在白府门前的宾客们做了个揖,笑着挥动马鞭,带着沈灯星去街上转悠转悠。一路上白千景一边说着小情话,一边告诉沈灯星骑马没什么好怕的,这一回路过沈府门前时,让白千景有些惊讶的是沈樱正在等着他们,少女托高了手中的荷包,脸上难掩笑意:“哥哥,新婚大喜。”她心思单纯,并不知道家中父母与沈灯星之间的恩怨,哪怕沈灯星永远不会与她一起出现在同一本族谱上,沈樱却只记得沈灯星与自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哥哥成亲,当妹妹的当然要奉上祝福。沈灯星回头看了一眼白千景,花孔雀微微点头,他这才弯腰从沈樱手上接过那个针脚不怎么熟稔的小荷包,旁边跟着出来的蒋盈盈递上一包喜糖,由沈灯星递给了沈樱。后者接过来,脸上满是笑意,不远处的苏老爷将这一切收入眼中,沉默着多看了沈樱两眼,他向来不相信歹竹出好笋这回事,可如今沈家已经出现了两个例外——他对沈灯星印象不错,这一切都要取决于沈灯星并不是在沈家人身边抚养长大的原因,而沈樱……如果能让沈灯星带着沈樱,苏和与沈樱,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他的想法并没有人猜出,众人的目光依然在今日这对新人身上,平时沈灯星不怎么打扮,又不会说话,低调让许多人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现如今他坐在白千景身前,红色衬出容貌来,虽说比不上他身后的白千景那样出色,却也并非一般人能够比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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