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抱着她,嘴里有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兴许是椿木与她提过失忆一事,她也犹犹豫豫不知该不该那样称呼她。她抱着游扶桑,一身明黄板正的宴门长老衣袍,面容周正俊丽,右眼一副褐色宝石单边眼镜。居然是成渐月。成渐月脉脉注视着她,不知道怎么称呼,不知道怎么问候,一边抱得更紧,一边不断叹气,心想这孩子真是受苦了,怎么又瘦去了。游扶桑印象里,成渐月是个很“快乐”的人,抑或说很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人。她独居宴门第四城,终日与书为伴,与剑为邻,独处却从不孤独,养花养草逗山狸,或躺在楼内听一阵日雨,从天光恰好听到霞光潋滟,怡然乐融融。而如今,成渐月有些忐忑地看着她,纠结许久,问她:“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游扶桑被她抱得僵成一块铁板,挣脱不得,木木讷讷摇了头。“不记得。”“那还记得我吗?”“不记得。”不记得好呀!成渐月于是十分坦然道:“我是你娘。”“……”游扶桑怔忡一下,心想这人怎么尽占便宜,却轻忽想起那么一句遥遥迢迢的话:“扶桑,倘若我要有个女儿,那希望是你这个样子。”那是三四百年前游扶桑尚是宴门大师姐,成渐月与她说的一句玩笑话,但如今这愿望以一种很诡异的形式实现了。游扶桑于是鼻尖一酸,满心酸楚,有些说不出话来。看她不吭声,成渐月以为她不乐意:“好啦,好啦,开个玩笑,我是你的姨娘啦。我叫成渐月,便是东山有云,月亮渐渐升起来的意思。”倘若还认宴清绝作师“娘”,而成渐月与她同辈,那确实是她的“姨娘”。“姨娘……”游扶桑犹犹豫豫地咀嚼着这两个字,成渐月抱着她拿下巴蹭了蹭她发顶,好不感慨地说道:“真的不记得了吗?唉,可怜的孩子。是姨娘不好,这么久了都没有来看你。你没记住从前那些事,也许是那些事情太压抑太累人了……姨娘这次来得匆忙,希望没有打扰你。姨娘是宴门的人,是宴门的长老,你想和我回宴门吗?”游扶桑下意识便摇了头。不想回宴门,游扶桑根本不想回宴门,真要说的话,她手里还有七十九两银子的债,这太丢人了!她说不出口。“不想回宴门也好,”成渐月道,“那我以后可以常常来看你吗?”游扶桑沉默一下,只道:“如果你有空,如果你想的话。”“那姨娘每天都来看你!”那日成渐月对游扶桑抱了又抱,离别前依依不舍,半只脚踏出长老阁了又返回来,流涕泪眼婆娑,大有要在蓬莱安营扎寨的架势。游扶桑于是很有开口问“姨娘你能不能给我七十九两银子”的冲动,但直到成渐月离开蓬莱,游扶桑都没好意思真的开口。成渐月走时,约是傍晚申时,游扶桑在长老阁外晃荡一圈,始终觉得有人在暗处看着她。如今游扶桑修为远不如从前,却还保留了些许敏感,她能觉察那视线里的情绪,很是沉默,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愁。游扶桑试图反过去勘查,被一人拍着肩膀打断,一回头,是翠翠摸着下巴,上下打量她。翠翠好似有什么问题犹犹豫豫不敢问,游扶桑了然,先开了口:“我不是什么浮屠城主。”“好嘛好嘛,”翠翠没心眼,喜欢谁便相信谁,相信的人说什么诨话她都也会相信,“你没事就好。你是不知道你走以后,周聆被椿木长老臭骂一顿,想让周蕴求情,抱着周蕴大腿走一步拖一步,哎呀呀,那个样子,别提有多丢人了!”“那现下周聆回去了吗?”“当然回去了!并且椿木长老下令,以后她都不准来蓬莱了!”翠翠张牙舞爪,笑得很张扬,“你也是咱们蓬莱记录在册的小妖,怎么由得别人这样欺负?就算是孤山掌门也不能这样呀,真是不把我们蓬莱放在眼里!”游扶桑原本也随她笑着,却某一刻恍然默了神色,眼角余光瞥向身后一处,十分踟蹰。翠翠奇道:“怎么了?”游扶桑喃喃:“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看……”“哎呀!你好自恋啊!”翠翠作抽搐状,嘲笑她疑神疑鬼,“咱们蓬莱多安全,害怕什么呢?”“倒也不是害怕……”在蓬莱的这些日子让游扶桑神经大条了不少,又回想那视线并无恶意,很快抛之脑后,“算了。”她与翠翠道,“与其想那些似是而非的事情,不如想想今晚食肆有哪些饭菜。”翠翠大为赞许:“这才对嘛!”两个人于是风风火火去往蓬莱食肆。蓬莱掌厨的是个千年树精,大约是椿木的后人,活得十分长久;树精上通天文下懂地理,上拜读御厨手册下涉略民间杂学,研究出一本雅俗共赏人鬼共用的菜谱,顶好的食材与精细的烹饪手法,每一道菜都在保持食材原有本质的同时最大挖掘其风味潜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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