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不可能承认自己有夜盲,正如她不会承认自己是宴如是。至少现在是这样。那游扶桑也会装作全然不知晓。实则早在给浴桶放水的时候,山鬼磨磨蹭蹭脱衣服,游扶桑便看到了她单薄纤白的背后,藤蔓一样缠绕的血契魔纹。那也曾是游扶桑的魔纹。主从血契,主人身死,从属身上的魔纹并不会消失。游扶桑忍不住阴暗地想,宴如是化作山鬼接近她,有没有可能是为了解除血契?可游扶桑现在魔气都没了,早也和原生魔纹无关,也没法替谁祛除血契。她帮不了宴如是。游扶桑把自己闷进被子里。她想到,既然魔纹尚在,说明“山鬼”这具身体是宴如是在原身的基础上以煞芙蓉为引,易容易形,幻化而成,而不是同一道魂魄辗转两个不同躯壳。宴门几日无主,会不会出事儿?——算了!就算宴门出事,又和她什么关系!想到这里,游扶桑再不去管山鬼动静,翻了个身,强迫自己入睡。夜色催更月影暗。药草小屋里,幽香阵阵,有人在榻上闭眼难眠,有人在榻下强掖着心底的无措与委屈,忍受无尽黑暗。这是山鬼在药草小屋的第三日。清晨收露,游扶桑悠悠转醒,睡得也不好,向榻下一望,与跪坐在榻边的山鬼视线相撞。山鬼似乎一夜未眠,眼下两片淡淡淤青,但对上游扶桑视线时还是笑着起身迎上来,游扶桑却没睬,光脚踩地上走了。门扉一开一合,山鬼的身子也随声响轻颤,眼神落寞许多。游扶桑出去吹了一圈晨风,回来的时候去食肆盛一碗粥,顺几个包子,本想带一个豆沙包回去,很不幸的是她在路上没忍住,自己全吃光了。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她回屋时山鬼还在屋中,真的如同传说里在蓬莱月下画地为牢的山鬼了,她在原处等着游扶桑,眼神追着她跑,却是千言万语说不尽,开口皆无言。游扶桑记得,从前的宴如是是很会给自己找乐子的,山鬼却很安静,不闻不动,游扶桑不搭理她,她于是静静坐了一整个昼夜。两个人沉默了一整天,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第四日,山鬼振作一些,可惜游扶桑早早便出了门。山鬼于是在小屋就近采了一些花,小小的浅紫色六月楹花,抱在手里像新娘的绣球。“折芳馨兮遗所思”,捧着花的时候,山鬼的脑袋里忽然晃过这么一句。确实是折芳馨兮遗所思。折一枝花朵送给你,聊表我的相思意。游扶桑回来时已经过了傍晚,斜阳歇了,浅紫的楹花摆在桌上,摆在跳动的烛火边,游扶桑大概是没看见,游魂儿一样去洗了把脸,深一脚浅一脚上床睡觉。山鬼静静看着她,眼底的希冀也如烛火一同熄灭了。她忽然很没有勇气,连拉一拉她的手都做不到。第五日是茉莉,第六日是百合,第七日是桔梗花,第八日是三色堇。山鬼很固执地觉得是因为花不好看,游扶桑才不愿意接受这些花,不愿意与她说话。她于是用不同的花朵,不同的颜色,试图能让游扶桑说上那么一句夸赞,尔后与她开启话匣。但游扶桑什么也没有说。她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花,更没有多看一眼山鬼。第九日是夜昙,结蓬莱灵气而长成的白色昙花在夜里绽出层层流光,游扶桑稍看了一眼,却在山鬼将要开口时移开视线,抬手熄灭烛火。她知道她惧怕黑暗。熄灭烛火,意思是让她闭嘴。第十日,山鬼锲而不舍地寻找花束,但她不想离开小屋太远,思来想去,居然打起了煞芙蓉的主意。坐在无人的屋中,山鬼屏息凝神,便有一朵洁白近乎透明的花朵从她体内结出,两只手掌那么大,花瓣微微卷曲着,边缘是漂亮的珠玉色,放置屋内流光溢彩,似一颗夜明珠。煞芙蓉果然很漂亮,游扶桑回屋时多看了好几眼。她看花,又望向山鬼,难得没有板着脸,甚至开口与她说道:“明日我会回来得晚,夜里害怕就点蜡烛,”游扶桑很温柔地叮嘱道,“但不要出门,我回来以前不要往外跑。要听话。”山鬼以为这是和好的象征,很是欣喜,眼睛亮晶晶地点了头。第十一日,游扶桑没有回来,山鬼点了一夜的蜡烛等她。第十二日,游扶桑没有回来,山鬼很听话,没有往外跑。第十三日,游扶桑依旧没有回来。……第十七日,游扶桑没有回来的第七天,夜里的蜡烛燃尽了,需要换一盏烛油。山鬼的心里隐约有了答案,或许游扶桑不会回来了,但山鬼还是想等她,也许再几个时辰就出现了呢?如果回来的时候看见山鬼还在屋里,那她就是听话的,是乖的,游扶桑就会与她多说几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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